玄凌與知韞相處時，一貫不喜歡有人侍立在側，故而以李長為首的一眾宮女太監(jiān)都在殿外等候傳喚。

雖說冬日里，殿外不比殿內暖和，可白日里的陽光總帶著融融暖意，在御前侍奉的人自然也少不了保暖的厚衣，真要說起來，在外頭可要比在玄凌眼皮子底下要好上許多。

伴君如伴虎，時時刻刻都得打起精神地伺候，著實也十分累人。

然而今日，看著遠遠過來的正二品妃位娘娘的儀仗，正曬著太陽的李長心道不好，暗暗覺得棘手難搞。

但心里再叫苦，也不能視而不見。

“奴才給華妃娘娘請安。”

他掛著笑臉往前幾步，給華妃行了禮，又問，“娘娘怎么來了？”

華妃頗負傾城之貌，體態(tài)纖秾合度、面似桃花帶露，萬縷青絲梳成華麗繁復的縷鹿髻，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華貴的錦繡服飾綴滿珠玉，顯得她明艷動人，說不出的嫵媚與凌厲。

“本宮來求見陛下。”

她對于在御前伺候的李長倒也算客氣，“還請李公公通稟一聲?！?/p>

“這……”

李長的神色顯然遲疑了幾分，他微微低下頭，試圖好聲推拒。

“璟嬪小主正在書房伴駕，陛下吩咐了不許任何人打擾，娘娘您看……”

別為難他成不成？

“璟嬪？”

華妃聽了這個名號，眼底立時泛起冷色，“區(qū)區(qū)倚梅園宮女出身，初一封貴人，初二封嬪，一連幾日都留在儀元殿不說，還得以在書房伴駕，她倒是好本事！”

李長的頭垂得更低，恨不得當自己聾了瞎了。

“公公只管替本宮去傳話就是?！?/p>

華妃出身將門慕容氏，位份是僅次于皇后的正二品三妃之首，手中掌著協(xié)理六宮之權，如此盛寵，是皇后都要退讓兩分的煊赫，又如何肯輕易退讓？

“本宮就不信了，陛下還會因一江氏而不見本宮？”

李長:“……”

嘿，您別說，有這個可能！

李長是真不想往玄凌跟前湊，但華妃跋扈慣了，肯耐下心對他和顏悅色，也不過是因他是御前之人，眼下見他拖拖拉拉、推推阻阻，立時就冷了神色。

“怎么？公公這是要拜高踩低到本宮身上來了？莫非是篤定了本宮往后再無半點恩寵，永永遠遠地奈何不了你？”

李長:“……”

嘿，您還別說，他還真不敢！

李長就琢磨著，璟嬪雖眼下得寵，可到底宮女出身、無有半點根基，等陛下的新鮮頭過了，還不知是怎么個前程，為了她而往死里得罪華妃……

這筆買賣不是很合算吶！

瞧瞧順陳太妃，同為宮女出身，人家還生育了先帝第九子呢，可終先帝一朝，也不過得封正五品恩嬪罷了。

于是他轉了口風，“且請娘娘稍等，奴才替您通傳一聲。”

華妃面色稍霽，“有勞公公?！?/p>

李長連道“不敢”，折身往西室書房去了。才到殿門，就聽見里頭少女清悅的歡笑聲和男子的縱容輕哄聲，心里越發(fā)沒底，可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他擦了擦額間的汗，站在殿門處，眼睛一閉心一橫。

“回稟陛下，華妃娘娘求見?！?/p>

霎時間，殿內的說笑聲便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