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親手做的?”
知韞饒有興致地瞧了一眼那碟糕點,又探究地看著愨妃。
“愨妃當真有心?!?/p>
她的語調中分明帶著笑意,可愨妃莫名地覺得有些不妙。
“是……是呀。”
她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又道,“娘娘快嘗嘗吧,糕點就要趁熱吃?!?/p>
知韞:“……”
她的臉上,難道刻了“傻白甜”三個字嗎?
曹容華也覺得她蠢得不忍直視,提醒道,“愨妃娘娘,娘娘玉體何等緊要,這入口的東西,當然是要驗過的?!?/p>
蠢不蠢?
宮里的女人,若非相交莫逆,誰會吃旁人送來的東西?
從前慕容氏的教訓還不夠嗎?
欣貴嬪終于覺得不對,驚異地看了眼愨妃,強自笑道,“曹妹妹說的是,愨妃姐姐想來是一時忘了?!?/p>
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愨妃應該沒這么蠢吧?
——無人搭理她。
青枝擅醫(yī),這盤如意糕自然到了她那里。
眼看著青枝漸漸皺起眉頭思索,愨妃立時坐立難安,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什么。她這幅樣子一出來,都不必等青枝說什么,眾人便全都明白了。
欣貴嬪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看向愨妃的目光滿是兇狠,儼然恨不得撲上去生吃了她。
她從來沒想過,愨妃這樣老實蠢笨之人,竟然還敢干壞事!干就干吧,偏偏還干得這樣直白!直白就直白吧,偏偏還拉著她下水!
她真的害死她了!
“回娘娘,這糕點里摻了夾竹桃的花粉和汁液?!?/p>
青枝放下糕點,回稟道,“夾竹桃的花粉和汁液都有毒,可致女子小產,嚴重的,甚至可要了人的性命。”
愨妃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希望知韞再也不能生育,日后自然沒有一個“天子愛子”來威脅皇長子的地位。
知韞的臉色立時沉了。
她可以自己不想生,但不能是哪里來的阿貓阿狗給她喂了藥讓她不能生!
“這就是你的賠禮?”
她掀了掀眼皮,冷冷一笑。
“竟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蠢貨,給本宮下毒還敢這樣得光明正大,又或者,在你眼里,本宮才是蠢貨?”
不僅是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知韞覺得自己的智商也有被侮辱到。
——她看不起她!
可惡??!
她說自己不聰明,那也只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你們竟然還真的當真???
“娘娘明鑒?!?/p>
欣貴嬪立時俯首,“今日是愨妃來尋臣妾說想同娘娘請罪,臣妾才與她一道過來,當真不曾與她同流合污?!?/p>
知韞涼涼看她一眼,沒理。
“拿去,給她喂下去?!?/p>
她指了指那碟如意糕,冷嗤一聲,“本宮往日里不理會你們,你們還真把本宮當成個想捏就捏的軟柿子?。俊?/p>
她一開口,立時就有幾個宮人上前鉗制住愨妃,捧了如意糕就要強行喂下去。
愨妃大驚。
“璟貴妃!你不能這樣做!這是動用私刑!”
只是任她再怎么叫囂,還是被喂了那摻了夾竹桃的如意糕。
”你錯了,本宮當然可以?!?/p>
看著愨妃憎恨的目光和那不停地摳著嗓子眼想要把東西吐出來的樣子,知韞半垂著眉眼,微微一笑。
“本宮不過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p>
給她投毒?
呵!
俗話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不吃圣母瑪利亞這一套!
“送她們出去,別叫臟了含章宮的地兒。”
知韞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敢起歹心謀害本宮,廢了她的位份,看在皇嗣年幼的份上,只叫做個常在,挪到……馮淑儀宮里去吧?!?/p>
說罷,她好似又想起什么,看向一旁面色蒼白的欣貴嬪。
“你也一樣,挪到李修容宮里去吧。”
“你敢?!”
愨妃險些恨得咬碎一口銀牙,怒道,“璟貴妃,縱然陛下允你執(zhí)掌六宮,但你終究也只是貴妃而已!本宮乃是正二品的妃位、是皇長子的生母,沒有陛下的旨意,你焉能動本宮?!”
“哦。”
知韞也不生氣,只詫異而不解地看她一眼,仿佛在疑惑她要為什么自己找死。
謀殺未遂也是謀殺,哪怕放到現(xiàn)代,這也是刑事案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如她們所愿地輕輕揭過?
“那就去請旨吧?!?/p>
說罷,她一擺手,“拖出去。”
愨妃和欣貴嬪都被拖出含章宮,曹琴默也趕忙起身請辭,等出了上陽殿,她才恍然發(fā)現(xiàn),背上已起了一身冷汗。
從前只覺貴妃心善寬和,今日竟也有雷厲風行的一面。
她慶幸自己從未對她不敬,再看猶在不服的愨妃二人,嘲諷之余,亦不免憐憫。
——這是予將死之人的。
“娘娘到底心善,念在皇長子與淑和帝姬的份上,總還是留了余地的,左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可若換做是陛下……”
曹琴默微微搖頭,嘆道,“哎,二位姐姐當真糊涂?。 ?/p>
誰不知道貴妃是陛下的心尖子?給她下毒,這與找死何異?
哪怕欣貴嬪說她并不知情,可空口白話,陛下會信么?怕也要去暴室之中走上一遭才行。但即便能證明她的清白,陛下又哪里會在乎呢?
深宮之中,無辜喪命之人何曾少過?遑論她也不算全然無辜。
二人一滯,繼而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