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他轉身時,腳步卻明顯放慢了許多。大喬望著他的背影,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淺笑——原來這看似不近人情的君侯,也不是全然不懂變通。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甬道旁的石榴樹抽出了新葉,嫩綠色的芽尖在風中輕晃,倒像是在為這對別扭的夫婦平添了幾分生機。
*
東屋的走廊兩側早已跪滿了仆婦,足有二十余人。遠遠見魏劭領著大喬過來,眾人齊齊叩首行禮,動作整齊劃一。
大喬跟在魏劭身后,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有驚艷于她容貌的,有好奇探究的,也有藏不住鄙夷的。她卻神色如常,步履從容,裙擺輕掃過青石板,仿佛對這些目光渾然不覺。
走進朱夫人所在的正屋,暖意撲面而來。榻上坐著一位中年婦人,正是朱夫人,她身側的軟墊上跪坐著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穿一身淺粉色襦裙,膚色白皙,眉眼秀麗,正是鄭楚玉。
鄭楚玉見魏劭進來,臉頰瞬間泛起紅暈,連忙從榻上起身,斂衽行禮,聲音溫柔得像羽毛:
鄭楚玉“表兄?!?/p>
魏劭只淡淡應了一聲,目光都沒在她身上停留,徑直走到榻前:
魏劭“母親,兒子帶喬氏來給您見禮。”
大喬跟著上前,與魏劭一同行叩拜之禮。屋內靜得能聽見熱水注入銅壺的嘩嘩聲,陽光透過窗紙落在她烏黑的發(fā)頂,映得那支素銀簪子泛著柔光。
行完禮,魏劭起身站到一旁,大喬卻依舊跪著。秋娘適時上前,將一個繡籃遞給她——里面是連夜趕制的帕子,針腳細密,是給長輩的見面禮。大喬雙手捧著繡籃,高高舉過頭頂,靜靜等候著。
另一側,姜媼正將一杯蜜漿端給朱夫人。朱夫人模仿著徐太夫人的坐姿,手里捻著一串佛珠,臉色沉得像塊烏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低頭細嗅著蜜漿的甜香,仿佛沒看見跪在地上的大喬。
時間一點點過去,大喬的胳膊舉得發(fā)酸,額角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可繡籃依舊懸在半空,沒人來接。
云意在后面急得直攥拳,剛想上前說句話,就被秋娘悄悄拉住了——這是魏家的規(guī)矩,她們做仆婢的不能插嘴。
就在這時,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接過了繡籃,放到了朱夫人的榻前。大喬抬頭,撞進魏劭帶著幾分不耐的目光里,心里微微一動。
“母親,若無事,我二人便先告退了?!蔽痕块_口道。
大喬這才放下胳膊,緩緩從跪墊上起身,動作優(yōu)雅,絲毫不見狼狽。
朱夫人呷了一口蜜漿,發(fā)出“咕咚”一聲響,像是故意做給人聽的。她冷冷道:
朱夫人“你去忙你的吧。她且留下,我還有話要問?!?/p>
魏劭眉頭微蹙,似有猶豫。恰在此時,姜媼掀簾進來:
“男君,魏梁將軍和軍師在書房門口候著,說有要事稟報?!?/p>
魏劭看了大喬一眼,那眼神里說不清是擔憂還是催促。他對朱夫人行了一禮:
魏劭“那兒子先行告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