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這一笑粲然明媚，可謂是一笑生花。

且她回頭的時候，臉上的面紗從一邊落了下來，竟讓人見了她的正臉。

少女坐在駿馬上，似水明眸，秋波瀲滟，明明是極貴氣端雅的姿態(tài)，可在她這么笑的時候，卻自生千嬌百媚。

好比冰天雪地之中，奪鐘靈之毓秀，催得千樹萬樹奇花綻放。

在三人微微晃神之際，那少女已然帶著周圍幫眾，縱馬離開。

“那姑娘…真是生得好美，不知她究竟是什么人呢?！?/p>

鐵心蘭不由這么喃喃自語道。

她也不明白，為何那位姑娘會如此篤定，他們一定會再見面？

她不明白，小魚兒卻是隱隱猜到的。

這神秘少女浩浩蕩蕩和他們一行人碰頭，倒像是刻意做給什么人看的…

只是，少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小魚兒只覺得到處都是謎團(tuán)。

………………

“大小姐，您是覺得東廠在武林中的細(xì)作，看見花無缺那張神似朱雀指揮使的臉，會按耐不住，繼而出手試探，露出什么紕漏來么？”

金風(fēng)細(xì)雨樓的分舵舵主，倒也是有幾分機(jī)敏在身上的。

玉燕則是冷笑一聲后，方才說道：“就算他們見到花無缺的臉不上鉤，待今天后，得知我與這般神似楊凡的人見面，也定然坐不住了?！?/p>

正是為了釣?zāi)切〇|廠埋伏在武林中的細(xì)作出現(xiàn)，她才刻意在官道上與花無缺等人見了一面。

只是適才在花無缺身上看見故人，玉燕縱馬揚鞭之時，還是不免稍稍走神。

她與楊凡十二三歲時，也是常常這般在秋獵圍場上策馬揚鞭的。

誰說只有進(jìn)士及第的人， 才能春風(fēng)得意，一日看盡長安花？

那時他們亦是春風(fēng)得意，情意綿綿，踏遍了長安的繁華。

上元佳節(jié)，則是在皇都的每一株絕勝煙柳下走過，或是依偎在一起，看圓圓的一輪月漫過柳梢頭。

亦或是牽著手、提著燈，從千盞萬盞的元夕燈火下，嬉笑著走過。

那時候他們的腳步，都是明朗的，那么輕，那么快樂。

玉燕實在很想她的楊家哥哥。

他們因為一書圣旨而連在一起，最終卻跨越了世俗定的關(guān)系，心中已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在真正喜歡上楊凡之前，玉燕對婚姻嫁娶之事，原是嗤之以鼻的。

——就是上輩子對花無缺，她也是站在強(qiáng)勢掠奪的位置上，要納這個得不到的美男子為妃而已。

對于她這樣臣服于自己欲望的人來說，大概只有動了真情，才愿意在某種程度上，交付出“自己”吧。

但是，楊凡雖然不怎么會說話，冷靜內(nèi)斂，甚至有時顯得木訥了，但他一向都是尊重她的。

對待燕兒妹妹的情愫，則是靜水之下的熾烈，他曾經(jīng)牽著玉燕的手，兩人一起在雨后曠野上散步的時候，呼吸間都是草木與雨水的清新氣，腳下每一步似乎也是柔軟的，就像少女心事那么柔軟。

楊凡的手傷痕累累，半點兒也不像翩翩公子該有是手，掌心的紋路凜冽粗糙，而指腹處則是有一枚枚因為練劍而留下的繭子。

所以，他握著玉燕手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拿著一件珍寶，“阿燕，我知道了…”

“我們的開始，并不是因為我們自己想，而是因為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將我們連在了一起?！?/p>

“但…從初見那天開始，我一見你，心里就歡喜。”

（此處不是喜歡的顛倒，算是古代白話小說愛用的詞吧，指楊凡見到玉燕時的心境，而不是單純對某個人的喜歡）

大概真正喜歡一個人，就是只要一想到她，心里就會由衷的開心吧。

“后來，在文會之上，他們欺我不善言辭，笑我克母克親，才會連自己的父親都對此不喜，也是你不顧流言蜚語，斷然站了出來…”

“你跟我說，跟所有人說，只有真正缺少教養(yǎng)，底氣不足的人，才需要用這種卑劣的言辭，來打擊一個本沒有錯的人?！?/p>

那時少年的目光殷殷，就這么癡癡得望著她：“我說不好是有個人理解我、還是看她的時候，就在看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但偏偏那時候，那么待我的人就是你，與我走過人生中最美好的光陰也是你…”

“那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天，你愿意真正履行我們的婚約，那我一定是懷著誠心、給出自己能付出最好的東西，然后歡歡喜喜迎你進(jìn)門。”

而不是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用“嫁”這個字，處于世俗禮教中看起來更低勢的位置上。

那時候，玉燕只是闔上了眸子，然后將頭輕輕搭在了楊凡的肩膀上。

她忍著前世的眼淚。

其實，楊凡說對了。

那些人諷刺楊凡的話，因為個人偏見而出言中傷的話，前世的玉燕又未嘗沒有聽過？

她何嘗不是因為上一代恩怨而出生的悲劇產(chǎn)物，那一聲聲“小狗”，用在人的身上，難道會好聽么？

在楊凡眼里，她的心機(jī)謀算，為自己考慮，為親近之人考慮，是冰雪聰明，而非什么心思不正。

同樣，在她眼里，楊凡也是最好的存在。

一樣的東西，在楊三爺眼中是木訥，而玉燕卻能看見他的專注，他的沉穩(wěn)，他沉默之下的思量、主意。

她永遠(yuǎn)也不會錯認(rèn)月季與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