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大人覺得……我們這樣繼續(xù)僵持著，合適嗎？”

燭火將熄未熄的青煙在兩人之間繚繞，藏海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力道。

那枚折三錢在他掌心烙下紋路，而陸煙的手正覆在他手背上。

他被她逼至桌沿，腰際抵著堅硬的檀木邊角。腳下是打翻的酥餅，甜膩的香氣與燭煙糾纏在一起。

藏海垂眸，正對上陸煙仰視的目光。

分明他高出半頭，此刻卻被她眼底的鋒芒壓得氣息微亂。

“姑娘這樣，若叫府中下人瞧見……”他喉結滾動，聲音刻意保持著官場上的從容，“不怕傳到曹公公耳里？”

“當然怕啊，義父最不喜歡我們與旁的什么人走的太近?！标憻煷浇俏P，手上力道又重三分，卻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但藏大人，不一樣。”

藏海眉峰微動，似是在問有何不同。

陸煙對此卻避而不答，“大人深夜來訪，不遞拜帖，不攜隨從……”她忽然傾身，發(fā)間茶香若有似無地拂過他鼻尖，“這般行徑……著實令陸煙刮目相看?！?/p>

藏海雙眸微微閃動，借著調整站姿的間隙拉開半寸距離：“事出緊急，藏某不得不這么做，還請姑娘見諒。”

“事出緊急？”陸煙截住話頭，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一劃，“我倒想聽聽，藏大人有何事如此緊急？這折三錢可是我斥重金所得，藏大人想要，總得把話說清楚，我才好掂量掂量是否要割愛。”

她語帶笑意，眼中卻是一片清明，仿佛方才的親昵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試探。

藏海微微頷首，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官場腔調：“姑娘放心，此物藏某自不會白拿?！?/p>

他略一沉吟，目光在她面上逡巡片刻，“我明日便著人按市價的雙倍送來，權當補償?！?/p>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深夜的靜謐，卻又字字清晰。

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將那份刻意維持的疏離襯得愈發(fā)明顯。

陸煙聞言輕笑一聲，指尖在他掌心若有似無地劃過：“大人好生闊綽。”她眼波流轉，語氣里帶著幾分玩味，“但我若不同意呢？”

藏海眸光微動，面上卻不顯分毫：“那姑娘想要什么？”

陸煙不假思索道：“莊蘆隱要你做什么，你就得為我義父做什么?！?/p>

藏海怔然片刻，指尖微僵，似是被陸煙的話燙著了，倏地抽回被她覆住的手。

袖口滑落，遮住了方才被她觸碰的皮膚，卻掩不住那一瞬的失態(tài)。

“姑娘既知我是侯爺?shù)哪涣?，也應該知道我能穿上這身官服，全是仰仗侯爺?shù)男湃闻c提拔。”他聲音沉了幾分，像是刻意壓住了什么，“知遇之恩，藏海不會忘?！?/p>

換而言之，他絕對不會背叛莊蘆隱，去投靠曹靜賢。

折三錢在他掌心留下一道紅痕，他低頭看了一眼，忽然自嘲般笑了笑，抬手將它遞還給她：“罷了，這銅錢……”他頓了頓，喉結滾動，語氣里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我不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