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山籠罩在乳白色的晨霧里,遠看像團凝固的云絮。
秦陽蹲在溪邊掬水洗臉,指尖剛觸到水面,幾條銀鱗小魚突然翻起肚皮。他皺眉看著手背愈發(fā)明顯的蜘蛛黑斑,這陰毒連玄天鑒都只能暫時壓制。
林正英嘴里嚼著薄荷葉從樹后轉(zhuǎn)出來,道袍下擺沾滿泥漿。
“西南三十里有瘴氣,看著像自然形成,但……”
老道吐出嚼爛的葉片,葉片落地瞬間燃起幽藍鬼火,“摻了幽冥宗的蝕骨粉?!?/p>
陸遠山正在擦拭他那桿鎏金煙槍,聞言冷笑。
“司徒厲倒是舍得下本錢?!睙熷佪p磕青石,蹦出的火星在半空凝成簡易的地圖,“藥圃在龍?zhí)ь^的位置,要過去得穿過整片蛇骨林?!?/p>
秦陽系緊登山靴的鞋帶,玄天鑒突然在識海里投射出三維地形圖。當他的目光掃過某處山坳時,鏡面忽然泛起漣漪——那里有團人形虛影正在快速移動,腰間佩劍的制式竟與三百年前青城派弟子如出一轍。
“師父。”他狀似無意地踢開腳邊碎石。
“您當年拜入青城山門時,可曾見過能使雙月劍法的高手?”
陸遠山點煙的手微微一頓,煙絲撒出幾縷“問這作甚?”
“沒事就隨便問問?!?/p>
秦陽戴上戰(zhàn)術(shù)手套,指尖拂過腰間玉瓶。離火本源正在瓶中有規(guī)律地明滅,仿佛在與山中的什么東西共鳴。
蛇骨林比想象中更詭異。
灰白色的樹干扭曲成麻花狀,樹皮上天然形成的紋路像極了痛苦的人臉。
秦陽用登山杖撥開垂落的藤蔓,腐葉堆里突然竄出條雙頭蝮蛇。他并指如刀正要斬下,林正英卻搶先擲出枚銅錢釘住蛇尾。
“使不得!這林子的活物都連著地脈,見血會出大事的?!?/p>
仿佛為了印證老道的話,整片樹林突然無風自動。無數(shù)藤蔓蛇群般游走起來,在林間空地上拼湊出巨大的八卦陣圖。
陣眼處的地面緩緩裂開,升起座斑駁的石碑,碑文被青苔覆蓋大半,唯?!八幫鯕尨恕彼淖智逦杀?。
玄天鑒自動掃描碑文,鏡面浮現(xiàn)出三百年前的影像仙風道骨的老者被九道鎖鏈貫穿琵琶骨,仍在仰天狂笑。
“司徒小兒,你就算煉化老夫肉身,也休想得到……”
畫面戛然而止。秦陽回神時發(fā)現(xiàn)兩個老道正死死盯著自己,陸遠山煙槍上的火星子都快燒到手了。
“你剛才……是不是見了李長青?”
“藥王李長青?”
秦陽心頭劇震,“他不是五百年前就……”
“是的,就在三百年前?!绷终⑼蝗徊逶?,桃木劍在地上畫出繁復的星圖。
“當年幽冥宗突襲藥王谷,李老頭帶著《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下落不明?!蓖蝗凰麆饷偷闹赶蚴?。
“看樣子多吧是栽在這兒了?!?/p>
陸遠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袖口隱約露出截漆黑的鎖鏈印記。
秦陽裝作沒看見,轉(zhuǎn)頭研究起石碑底座的花紋。那些看似隨意的云紋,在玄天鑒的解析下竟是微縮的九州地圖,其中青冥山的位置閃爍著猩紅的光點。
瘴氣邊緣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
秦陽閃電般甩出三枚銅錢,暗處立時響起金鐵交鳴之聲。蒙面人鬼魅般從樹后轉(zhuǎn)出,手中軟劍抖出七朵劍花“反應不錯?!?/p>
“雙月劍法?!标戇h山瞇起眼睛。
“你是青城棄徒周子揚?”
黑衣人扯下面罩,露出張布滿燒傷的臉“真是難為陸長老您了,沒想到您竟然還記得呢?!?/p>
他劍尖指向秦陽,“好了,乖乖的交出玄天鑒吧,留你們?nèi)?。?/p>
林正英突然笑出聲。
“幽冥宗現(xiàn)在招人都這么不挑了?連被逐出師門的喪家之犬都……”
話音未落,周子揚的軟劍已到面門!
秦陽正要出手,整片蛇骨林突然地動山搖。石碑底下傳出沉悶的轟鳴,九道鎖鏈破土而出,精準纏住周子揚的四肢。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鎖鏈上浮現(xiàn)出與秦陽手背一模一樣的蜘蛛黑斑!
“原來如此!”
陸遠山恍然大悟,“這他娘根本不是藥圃,是李長青的葬龍局!”
地面開始塌陷,無數(shù)藥材從裂縫中瘋長而出。千年人參舒展根須纏住周子揚的咽喉,血紅的靈芝噴出腐蝕性孢子。秦陽在閃避間隙瞥見地宮入口,殘破的匾額上“百草”二字正在滴血。
玄天鑒突然不受控制地飛出識海,鏡光直射地宮深處。在那團璀璨的光芒中,有卷玉簡正在緩緩展開——
《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