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裂如歌》番外篇：葉南冠與沈青釉

卷一 白瓷寄遠(yuǎn)

韓江暖婚禮那日，葉南冠在景德鎮(zhèn)舊窯廠挖出最后一壇女兒紅。酒是二十年前埋下的，彼時韓家老宅的梧桐還未被雷劈去半邊，她總愛踩著樹影喊他“南冠哥哥”。

瓷壇啟封時，他嗅到一縷熟悉的桐花香——韓江暖結(jié)婚請柬上印的正是這種香。請柬背面有她手寫的短箋：「南冠，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邢窯白瓷?！?/p>

他仰頭飲盡冷酒，將母親留下的越窯秘色瓷殘片收入木匣。匣底躺著一枚星形陶片，釉色是韓江暖十八歲那年獨(dú)創(chuàng)的“雨過天青”，邊緣裂痕處鑲著金絲，像一道未愈合的舊傷。

卷二 隱窯逢故

沈青釉推開「聽松閣」的門時，驚落了檐角銅鈴。

閣內(nèi)昏暗，男人正俯身修補(bǔ)一尊冰裂紋梅瓶——正是韓江暖大婚時展出的那件。他聽見腳步聲未抬頭，只淡淡道：“今日不接單?！?/p>

“葉家主的手不該碰金繕，”她抽走他手中的鑷子，“金漆要順著裂痕的肌理走，不是拿刀筆硬填。”

葉南冠抬眼，撞見一雙淬火般的眸子。女人眉骨斜著一道細(xì)疤，發(fā)間青玉簪刻著模糊的“沈”字，讓他想起族譜里三十年前被除名的窯工世家。

她指尖撫過梅瓶底部的“暖”字刻痕：“修補(bǔ)舊愛之物，是自虐還是贖罪？”

卷三 雨碎天青

沈青釉是帶著《隱釉錄》殘卷找上門的。泛黃的紙頁記載著“血釉術(shù)”——以罪者之血調(diào)和草木灰，能令碎瓷重生如初。

“葉家欠沈家九條命，”她將瓷片浸入混著血釉的藥湯，“你母親臨終前求我祖父燒的秘色瓷盞，用的是她初見你父親那日的淚水。”

葉南冠攥緊韓江暖寄來的喜糖，琉璃糖紙?jiān)谡菩捻殉黾t痕。糖是櫻花味的，她最愛在畫設(shè)計(jì)圖時含一顆，葉辭總笑她“吃糖像啃顏料”。

窯火竄起的瞬間，沈青釉忽然問：“知道金繕最痛的是什么嗎？不是修補(bǔ)時的千刀萬剮，是補(bǔ)完后要親手把它還給原主?！?/p>

卷四 曜變新生

秘色瓷盞重?zé)晒δ且?，葉南冠在盞底刻下“賀韓江暖新婚”。沈青釉嗤笑：“矯情，該學(xué)學(xué)你母親——她當(dāng)年在瓷胎里藏了封信?！?/p>

碎瓷中果然剝出一張泛黃的信箋，字跡被釉色沁得模糊：「若此盞碎裂，望吾兒莫困于舊窯，天地自有新火?！?/p>

他忽然想起韓江暖婚禮視頻里的畫面——她捧著葉辭燒制的素白茶盞敬酒，釉面驚破紋如梧桐葉脈，那是他始終未能燒成的技法。

“沈青釉，”他摩挲著盞沿金絲，“你說新火能蓋住舊窯的煙嗎？”

她正往他后背灼傷處敷藥，聞言將藥杵重重一撂：“葉家主，你該問的是——新窯能不能燒出比舊瓷更亮的釉?！?/p>

尾聲 青川長明

三年后，葉南冠的“新火窯”開窯典禮上，韓江暖寄來一對嬰孩滿月禮：素白瓷燒成的長命鎖，內(nèi)壁刻著「釉裂如歌」。

沈青釉對著陽光細(xì)看鎖芯：“你教過葉辭驚破釉的訣竅？”

“是他自己參透的，”他笑著將青瓷簪插入她發(fā)間，“就像有人參透，舊傷疤用翡翠鑲邊會比金繕更美?！?/p>

遠(yuǎn)處新窯騰起青煙，與三十年前沈家窯廠的火光在云中相融。

（番外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