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碾過汴河新筑的堤壩時，酈灼華正扶著孕肚立在龍骨水車前。青玉尺劃過三十二道輪輻，她指尖在圖紙上重重一點

酈灼華此處榫卯需換成鐵鑄件，汛期前要裝完三百架

工部尚書還未應聲，忽被玄色披風兜頭罩住——趙禎的掌心已墊著軟綢護住灼華后腰。

趙禎工部都是群廢物嗎？非要皇后頂著驚蟄雨來監(jiān)工？

帝王怒斥聲震落柳梢新芽，掌心卻將溫熱的茯苓糕塞進她袖袋

趙禎御醫(yī)說辰時要進補

他指尖拂去她睫上水珠，在工匠們低垂的視線里，突然含住她耳垂低語

趙禎昨夜你夢里還念著榫卯結構...

灼華耳尖泛紅，將圖紙拍在他胸口

酈灼華陛下既來了，便去試試水閘絞盤

趙禎玄色常服下擺卷進泥濘，腕間卻穩(wěn)穩(wěn)托住她手肘。當三十丈寬的閘門在絞盤轉動中緩緩升起時，他忽然貼著她耳際道

趙禎這力道，可比昨夜輕些？

那群廢物………

新修的漕渠倒映著兩岸桃云，趙禎突然抱起她踏上閘頂

趙禎看好了

他扯動金絲楠木操縱桿，湍急水流竟在空中架起虹橋

趙禎此物名喚'飛虹渡'，專為皇后省腳力

灼華胎動忽急，攥著他衣襟的手滑向隆起的小腹

酈灼華孩兒嫌你張揚...

趙禎是嫌朕不夠張揚

趙禎掌心覆在她腹上，內力化作暖流淌過經脈

趙禎待這汴渠通航，朕要抱著稷兒乘龍舟巡幸——讓他看看爹娘劈山引水的本事

………………

暮色漫過宮墻時，灼華正對著一匣子鐵鑄榫卯蹙眉。趙禎忽從身后遞來盞血燕，琉璃碗底沉著枚刻滿經緯度的金匙

趙禎喝一口，朕便解你燃眉之急

見她飲盡，他倏然展開卷鎏金地契

趙禎西郊五十里鐵礦山，夠鑄十萬個榫卯

灼華眸光驟亮，孕中豐潤的指尖劃過礦脈圖

酈灼華陛下何時..？…

趙禎你孕吐最重那月

趙禎將人抱坐膝上，下頜抵著她發(fā)頂

趙禎朕扮作商賈親自探的礦

他袖中突然掉出本泛黃冊子，灼華拾起一看竟是《孕中膳食錄》，頁腳密密麻麻批著朱砂注：「戌時嘔吐改食青梅」「子夜抽筋需按足三里」

…………………

夏至那日，運河終是貫通南北。灼華立在閘樓眺望首航的糧船，忽覺腹中絞痛。趙禎手中捷報飄落水面，內力如潮涌入她丹田

趙禎傳令！封閘！停航！

酈灼華不可…

灼華攥住他顫抖的手

酈灼華九百艘商船等著過閘...

她指尖在閘機羅盤疾點數下，齒輪咬合聲里，閘室水位竟比平日快三倍升降。趙禎赤紅著眼吼

趙禎酈灼華！你再敢動試試！

酈灼華陛下…

她將汗?jié)竦念~抵在他頸間

酈灼華漕渠是稷兒的滿月禮...

暴雨傾盆而至時，灼華在產房攥斷了趙禎的蟠龍佩。他單膝跪在榻前，太醫(yī)剛說"參片"便咬碎百年老參渡進她口中。宮燈將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漕運全圖》上，趙禎的聲音混著雷聲震顫

趙禎等稷兒出世，朕帶你去嶺南看海...

酈灼華陛下...玉佩硌著臣妾...

趙禎忍著！

他猩紅著眼吻她汗?jié)竦聂W角

趙禎這是朕的命根子！

第一聲嬰啼撞碎雨幕時，漕渠正過第一千艘商船。趙禎顫抖著剪斷臍帶，突然將染血的襁褓塞給嬤嬤，轉身死死抱住虛脫的灼華

趙禎我們再不要孩兒了...

他淚砸在她鎖骨

趙禎朕的灼華...朕的江山...

灼華虛軟指尖撫過他背脊

酈灼華陛下...該給稷兒蓋金印...

明黃絹帛鋪滿產床，趙禎握著她的手蓋下傳國玉璽。血漬在"永業(yè)"二字上暈開，像極了運河兩岸灼灼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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