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翻開新的一頁筆錄紙，手指在筆頭上按了兩下，語氣公事公辦。

“姓名，年齡，住址。”

傅絲蘿伸著脖子在紙上掃了一眼，道：“我叫傅絲蘿，今年……”

“阿蘿，下山之后，斷不能讓人知道你妖的身份。人類不過百年壽數(shù)，不管是誰問起，你便說自己年方十八。妖不會變老，所以你最多二十年便要換個住址……”

腦海中浮現(xiàn)下山前姐姐們的諄諄教誨，傅絲蘿哽了一下，接著道：

“我今年剛滿十八歲?！?/p>

“你剛滿十八！”肖鶴云瞪大眼睛，忽然感覺沒開空調(diào)的客廳涼颼颼的，原來是江楓正用看禽獸的眼神看著他。

好吧，他確實挺禽獸的。

都二十好幾的人了，竟然對人家小姑娘這樣那樣。還好發(fā)現(xiàn)得早，他們兩人雖然已經(jīng)親密無間，但到底還沒有捅破最后一層窗戶紙。大不了以后，他克制點，再過幾年再想其他的。

至于分手，肖鶴云一點也沒想過。

不要以為他沒看見，對面的年輕警員已經(jīng)悄悄看了他女朋友好幾次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聽見江楓開口道：“小姑娘，看人要擦亮眼睛，謹防上當受騙。你這個年級最好以學業(yè)為重，出門在外好好保護自己，不要讓有心人占了便宜?！?/p>

“警察同志，你……”肖鶴云心底生出一絲危機感，忽然手臂一緊，完全陷入少女的曲線之中。

“不會的，他對我很好的，我相信肖鶴云是不會騙我的。”

當然，如果他真的騙了她，她大不了把他捆了帶回山上，埋在地下當花肥。

肖鶴云感動不已： “阿蘿你放心，我對你的承諾永遠作數(shù)。”

傅絲蘿勾起嘴角重重點頭，于肖鶴云而言是信任，對江楓來說則格外刺眼。

他努力讓注意力重新回到筆錄本上：“住址，還有聯(lián)系方式。”

“我家住在云岫山萬花山莊?！备到z蘿道。

“云岫山？萬花山莊？”江楓筆尖一頓，掏出手機在地圖上搜索一番，并未找到這個地址。

“你不是本地人？”

傅絲蘿搖頭，萬花山莊是姐姐們的法力所化，凡人只能遠遠看見，不能靠近。她們成年后，也都下山去四方游歷過，所以但凡說起，天下無人不知?？伤唇瓧骱托Q云的表情，都好像第一次聽說似的。

“那你現(xiàn)在的住址呢？”

“我現(xiàn)在就住在這兒?！备到z蘿抱著肖鶴云的胳膊，往他肩上一靠。

這話一出，不止江楓皺起眉頭，肖鶴云也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他抬手推了下眼鏡，借以掩飾滿臉疑惑。

這樣的小動作，哪里逃得過江楓的眼睛。

“請把你的身份證出示一下?！?/p>

“身份證？”這下輪到傅絲蘿不理解了。

下山時，姐姐們只給她準備戶籍和路引，都在她的百寶囊里。

她湊到肖鶴云耳邊，壓低音量，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

“肖鶴云，什么是身份證？”

肖鶴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即便年紀再小，再沒有常識的人，也不應該不知道身份證是什么。但看傅絲蘿的表情似乎不是作假，她是真的不知道。

天，他到底招惹了個什么人！

肖鶴云努力壓下翻涌的情緒，悄悄將握在掌心的證件翻出一面給傅絲蘿看。

“這就是身份證啊?！备到z蘿點點頭，將一只手背到身后。

就在江楓耐心告罄之前，她從沙發(fā)縫里掏出一張證件遞了過去。肖鶴云瞪大眼睛往后面看了好幾眼，抓破腦袋都不知道她從哪弄來的。

嗤——

一聲無語到極致的嗤笑，把他的注意力拉了過去。面前坐在沙發(fā)上面容堅毅嚴肅的年輕警員忽然抬起頭，眼光凌厲到幾乎可以化成刀子。

不等肖鶴云發(fā)問，對方就已經(jīng)開口解答他的疑惑了。

“傅小姐，你確定這是你的證件？”

“是啊?！备到z蘿認真點頭，那可是她在沙發(fā)縫里扣出來的一只襪子變的。簡單的化形術，普通人應該分辨不出來才對。

難道上面有味兒？

江楓深吸一口氣：“你家的身份證正反面長得一樣？”

他捏著身份證的手指一翻，落在眾人眼中的證件內(nèi)容，竟然跟剛剛翻過去的那面一模一樣。

“……”

肖鶴云發(fā)誓，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哪天像現(xiàn)在這么驚慌、疑惑、無措和尷尬，甚至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