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被人從地上抱了起來,傅絲蘿眨巴著黑亮的葡萄眼,仔細(xì)打量著來人。白發(fā)藍(lán)衣,眉如冰霜,一雙眼睛泛著詭異的幽藍(lán)色。
是妖?
不對,他身上并無妖氣。
但這人長得比她還要像妖,容貌更是雌雄莫辨。
“噠噠噠……”
傅絲蘿張嘴,發(fā)出嬰兒牙牙學(xué)語的聲音。她眉頭輕皺,沉默地抿緊嘴唇。
妖修煉成人后,就是成人的形態(tài)。
昨日她還信誓旦旦說自己第一天當(dāng)人,沒成想一語成讖。不止變成了嬰兒,身體里連一絲妖力也感受不到。
好在,她還能看到人身上的氣。
眼前這個男人,籠罩在一片濃重的血色里,這代表他手上沾染過鮮血,出過人命。
血色越濃,殺孽越是深厚。
而他,起碼殺了幾百人,放在妖界絕對是天打五雷轟的存在。
嗚嗚嗚,吾命休矣。
傅絲蘿欲哭無淚。
“小崽子,誰把你丟在這兒了?”男人挑起細(xì)長的眉,微涼的手指落在她肉乎乎的腮邊,掐住一塊軟肉。
果然,他就是個壞人,連小孩兒都不放過。
傅絲蘿牙還沒長齊,被人掐住臉,口水止不住往外流。她揮手阻攔,小小的身軀不停掙扎,恰似蚍蜉撼樹,推了半天,也只抓住了對方的一根手指。
白發(fā)男人看著她努力的樣子,眸中多了一絲暖意。
“既然你沒人要,不如跟我回去,做我女兒吧?!?/p>
“……”
傅絲蘿愣了愣,這壞人怎么還隨便認(rèn)女兒呢?難不成想把她培養(yǎng)成一個小壞蛋?或是把她帶回去虐待?
若是那樣,她寧愿在樹林里凍死。
“噠噠噠……”
傅絲蘿烏黑的葡萄眼骨碌一轉(zhuǎn),松開男人的手指,順勢薅住他鬢邊散落的一縷華發(fā),用力一拉。
“嘶——小崽子還挺有勁兒?!?/p>
男人勾起嘴角,握著傅絲蘿的小手,溫柔地把頭發(fā)解救出來。
傅絲蘿本就沒打算跟他過不去,只不過是想試探他的脾氣。見對方?jīng)]有任何發(fā)脾氣的跡象,也不像是殺人如麻的樣子,便順勢將手松開。
“噠噠噠……”
“真乖,快快長大,爹爹教你武功?!蹦腥吮е?,飛身躍起。
耳邊風(fēng)聲嗚呼,漫天星河急速后退。
小孩子覺多,加上感受不到對方身上的惡意,傅絲蘿把臉埋進(jìn)襁褓里,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
“哇,這就是妹妹嗎?好可愛啊,雪白雪白的,像一只糯米團(tuán)子?!?/p>
搖籃邊,一個穿著華服的小男孩,約莫四五歲的年紀(jì),眼巴巴看著睡在里面的小嬰兒,不時深處手指在她雪白的臉蛋上戳一下。
他旁邊的男人烏發(fā)玄衣,眉間一道赤紅魔紋似焚天烈焰,瞳孔流轉(zhuǎn)金銀雙色,笑得如春風(fēng)化雪。
男人大手拂過兒子的發(fā)頂,輕輕揉了幾下。
“安世,輕些,別把妹妹吵醒了?!?/p>
“爹,我想要妹妹陪我玩?!?/p>
“哦?”男人喉間溢出爽朗笑聲。
小男孩兒委屈道: “天外天只有我一個小孩子,都沒有人陪我玩,如今總算有比我更小的小孩子了,當(dāng)然要陪我玩?!?/p>
“哈哈哈哈,少主,小崽子如今連話都不會說,想要她陪你,只怕還得等上一兩年了?!币坏滥新暡迦耄碇钏{(lán)錦袍的白發(fā)男人,端著一個托盤緩緩步入房間。
托盤里放著一只瓷白小碗,白煙裊裊,散發(fā)出淡淡的羊乳香氣。
玄衣男子讓開一步,搖頭道:“棋宣,你既然決定要收養(yǎng)這個孩子,總不好一直小崽子小崽子的叫她吧,不如給她起個名字吧?!?/p>
莫棋宣冥思片刻,視線落在搖籃里的小嬰兒嬌嫩的小臉上。
“小崽子是在一叢菟絲花下?lián)斓降?,不如就叫絲蘿吧。我的女兒,自然要跟我姓。以后便叫她莫絲蘿。”
玄衣男子:“菟絲花乃攀援依附之花,但有道是‘絲蘿合倚玉,金石豈能堅(jiān)’,柔未嘗不能克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