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三人不敢停留,冒雨沖向停車場。
黑影緊追不舍,尖嘯聲如利刃穿透耳膜。
他們鉆進車里,迅速啟動,在暴雨中疾馳逃離。
一路上驚魂未定,直到鄔軒駕車駛離一段距離,才有了此刻車內(nèi)的場景。
暴雨沖刷著車窗,雨刷器在玻璃上劃出急促的弧線。
鄔軒握著方向盤的指節(jié)發(fā)白,后視鏡里映出姜明正用紙巾按住滲血的耳道——半小時前在醫(yī)院頂樓,那些黑影裹挾書頁掠過時的尖嘯,讓他的鼓膜至今嗡鳴不止。
林雪縮在后座翻看執(zhí)法記錄儀,畫面里血晶溶液倒流形成的漩渦突然定格,她猛地按下暫停鍵:"漩渦中心的瞳孔……和之前受害者尸檢照片里的烙印一模一樣。"
"圖書館到了。"鄔軒將車剎在爬滿藤蔓的鑄鐵大門前,儀表盤顯示凌晨三點十七分。
推開銹蝕的鐵門時,霉味混著紙張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七層樓高的穹頂垂下蛛網(wǎng)密布的銅制吊燈,數(shù)以萬計的書架如同墓碑群矗立在昏暗中。
林雪舉著手電筒掃過積灰的書脊,光束里漂浮的塵埃忽然凝成螺旋狀,仿佛有看不見的手在攪動空氣。
"分頭找八十年代市政檔案。"姜明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靈視之眼殘留的灼痛讓他眼前發(fā)花。
當他伸手去抽第三排書架上的《1983年城建紀要》時,書封突然滲出粘稠的黑液,燙得他縮回手指。
泛黃的紙頁無風自動,浮出張牙舞爪的血字:「窺視者剜目」。
鄔軒的咳嗽聲從西北角傳來。
他正用纏著繃帶的左手撫過書架,那些被靈能侵蝕的鱗片紋路在黑暗中泛著青灰。
當指尖觸碰到某本裹著蛛網(wǎng)的《殯葬業(yè)變遷考》時,書脊突然裂開細縫,涌出的不是墨香而是尸臭。"別碰這些書!"他踉蹌后退,袖口拂落的灰塵在空中組成模糊的骷髏圖案。
"這里有東西!"林雪的喊聲帶著顫音。
她跪在東南角的扇形地窟入口,手電筒照亮了嵌在石壁里的青銅匣。
匣蓋雕刻著九頭蛇纏繞醫(yī)院的浮雕,蛇眼鑲嵌的琥珀中封存著半片干枯的嬰孩指甲。
姜明的匕首剛撬開銅栓,整座圖書館突然震顫起來,頂層書架轟然傾倒,暴雨般墜落的古籍在半空燃起幽綠色火焰。
匣內(nèi)羊皮地圖展開的剎那,三人的影子被拉長投射到穹頂。
墨跡勾勒的醫(yī)院平面圖上浮動著螢火蟲似的光點,當姜明用染血的指尖觸碰某個光點時,鄔軒的羅盤針突然瘋狂旋轉(zhuǎn)。"這些符號……"林雪用證物袋裝起從夾層抖落的骨片,上面蝕刻的象形文字正隨著呼吸頻率明暗變化,"像某種能量流動的軌跡圖。"
姜明突然拽著兩人撲向右側(cè)。
他們原先站立的地面裂開黑洞,伸出的枯骨手指差半寸就能勾住林雪的鞋跟。
鄔軒甩出符紙封住裂縫,燃燒的符灰在空氣中拼出十分鐘倒計時。"快拓印地圖!"他撕下襯衫下擺纏住開始滲血的左臂,那些鱗片狀的紋路已經(jīng)蔓延到手肘。
當最后一道符文被姜明用匕首刻在掌心時,青銅匣發(fā)出瓷器炸裂般的脆響。
地圖上的光點匯成血河涌向穹頂,在玻璃天窗上沖刷出巨大的獨眼圖案。
雨聲忽然消失了,林雪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腕表指針正在逆時針旋轉(zhuǎn),而姜明掌心的拓印符號像活物般扭動著爬向小臂。
"帶上所有碎片。"鄔軒將還在滲血的骨片塞進密封袋,圖書館深處傳來書本自動歸位的嘩啦聲。
他們沖向出口時,姜明回頭瞥見燃燒的書架灰燼組成了新的符號——那正是羊皮地圖上標記醫(yī)院地下管道的密文,此刻卻如同告示牌般懸在崩裂的穹頂下方。
雨幕重新籠罩世界的瞬間,林雪摸到證物袋里的骨片變得滾燙。
她借著車燈看清那些符號正在袋內(nèi)表面游走重組,最終排列成她曾在張老論文里見過的古彝文注釋格式。"我們需要更專業(yè)的解讀。"她將骨片貼近手機攝像頭,照片角落閃過半枚指紋——那絕不是他們?nèi)水斨腥魏稳说摹?/p>
#第四節(jié):符咒深淵
越野車在雨幕中疾馳,儀表盤藍光映照著林雪繃緊的下頜線。
她將手機架在方向盤后方,視頻框里的張老正用放大鏡端詳截圖的骨片符號,鏡片反光遮住了他驟然收縮的瞳孔。"這是《陰符七術》里失傳的'九淵鎮(zhèn)魂圖',"老人枯槁的手指劃過屏幕,"但陣法紋路被刻意倒置,本該鎮(zhèn)壓邪祟的陣眼變成了......"
車載電臺突然爆出刺耳雜音,后座的姜明捂住右耳悶哼一聲。
靈視之眼殘留的灼痛化作針扎般的幻痛,視網(wǎng)膜上還印著圖書館穹頂崩裂時閃現(xiàn)的密文。
鄔軒從副駕駛座探身調(diào)整天線,袖口滑落的手腕已爬滿青灰色鱗紋,像被硫酸腐蝕的樹皮。
"能量逆流。"張老的嗓音混入雪花噪點,"陣法倒置會讓靈能漩渦吞噬活人生氣,必須找到......"畫面在此刻劇烈扭曲,林雪瞥見老人身后的紅木書柜滲出瀝青狀物質(zhì),緊接著視頻信號徹底中斷。
車廂陷入死寂,只有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規(guī)律的扇形。
姜明突然抓住鄔軒正要點燃符紙的手:"別用靈能!"他泛白的指節(jié)按在對方腕部鱗紋上,"圖書館那些燃燒的書架,灰燼排列組合的方式和陣法紋路同步率超過80%。"
林雪猛打方向盤避開路中央的斷枝,輪胎碾過水洼濺起三尺高的泥漿。
后視鏡里,原本空蕩的公路不知何時綴上幾盞飄忽的綠火,如同饑餓的獸瞳。
她摸出配槍上膛,金屬碰撞聲在密閉空間格外清晰:"回警局?"
"去城南倉庫。"鄔軒撕開繃帶露出潰爛的指尖,暗紅血珠滴在羅盤表面竟發(fā)出冰晶凝結(jié)的脆響,"張老書柜滲出的黏液,和半年前殯儀館集體詐尸案的尸液成分相同。"姜明聞言瞳孔驟縮——那正是他成為靈異調(diào)查員接手的首樁案件,結(jié)案報告里"電路老化引發(fā)集體幻覺"的結(jié)論此刻顯得荒謬可笑。
倉庫卷簾門升起的瞬間,霉味裹著冷風撲面而來。
林雪將證物袋攤在生銹的工作臺上,骨片符號在應急燈下泛出磷火般的微光。
鄔軒的羅盤針開始順時針瘋轉(zhuǎn),姜明突然按住太陽穴踉蹌后退——靈視之眼不受控地啟動,他看到林雪脖頸后浮現(xiàn)出細密的金色絲線,如同提線木偶的操縱繩。
"蹲下!"鄔軒甩出的符紙擦著林雪發(fā)梢飛過,在她身后三寸處燃起幽藍火焰。
虛空里傳來皮革撕裂的聲響,半透明的人形陰影顯形又消散,天花板垂落的鐵鏈無風自動,撞出編鐘般的悲鳴。
姜明咬破舌尖用疼痛壓制眩暈,匕首蘸血在桌面疾書。
隨著陣法紋路補全,骨片突然懸浮拼合成立體投影——正是廢棄醫(yī)院的三維結(jié)構(gòu)圖,地下三十米處閃爍著血紅色的能量核心。
林雪突然開槍打滅角落的應急燈,子彈擊中的位置傳來玻璃碎裂聲:"它們在跟著光移動!"
黑暗如潮水吞沒空間,鄔軒掌心跳躍的靈能光球成為唯一光源。
無數(shù)細長黑影從墻體裂縫滲出,像被蜜糖吸引的蟻群般朝光球聚攏。
姜明瞥見林雪戰(zhàn)術背心的反光條正在發(fā)黑碳化,厲喝:"脫掉外套!
反光材料在轉(zhuǎn)化靈能導體!"
符紙燃燒的焦臭味與黑影的腐腥味混雜,林雪翻滾到工作臺下方更換彈匣時,摸到地面積水竟帶著體溫。
她突然想起執(zhí)法記錄儀里倒流的血晶溶液,寒意順著脊椎竄上后腦——整個倉庫的地面正在化作半凝固的血漿!
"西南角!"姜明的嘶吼聲與骨骼裂響同時炸開。
鄔軒捏碎玉墜釋放積蓄的靈能,翡翠碎片嵌入地板形成北斗七星陣。
黑影在陣法中扭曲蒸發(fā),但潰散的靈能亂流將林雪掀飛撞向貨架,玻璃瓶裝的朱砂與雄黃粉傾瀉而下,在血泊里沸騰成赤色煙霧。
姜明趁機將匕首刺入投影中的醫(yī)院能量核心,骨片發(fā)出高頻震顫。
地面血漿驟然凝結(jié)成鏡面,倒映出的卻不是三人身影,而是無數(shù)重疊的手術室場景。
林雪看到自己倒影正在給手術臺上的尸體縫合,而那具尸體的臉赫然是十分鐘前的自己。
"通道打開了。"鄔軒跪地咳出帶著冰碴的黑血,左臂鱗紋已蔓延至肩胛。
裂縫在地板蔓延,露出下方銹蝕的通風管道,腐臭的冷風裹挾著嬰孩啼哭般的嘯音涌出。
姜明攥緊拓印密文的手掌,發(fā)現(xiàn)那些符號正順著血管向心口游動,每寸移動都帶來萬蟻噬心的劇痛。
林雪將子彈浸入雄黃粉填入彈巢,槍管對準幽暗入口:"刑偵隊在三小時前封鎖了醫(yī)院地表建筑。"她的執(zhí)法記錄儀指示燈在黑暗中泛著紅點,"但如果真相埋在這里......"未盡之言被管道深處傳來的鐵鏈拖拽聲打斷,那聲音帶著某種熟悉的節(jié)奏,就像停尸房里搬運尸體的推車輪軸轉(zhuǎn)動聲。
三人戰(zhàn)術手電的光斑交匯處,管道內(nèi)壁浮現(xiàn)出新鮮的血手印。
指痕大小不足孩童手掌,卻帶著成年男性的握力特征。
姜明靈視之眼再次刺痛,這次他看清林雪背后的金色絲線延伸至虛空盡頭,而絲線另一端隱約連接著張老視頻中斷前最后浮現(xiàn)的瀝青狀物質(zhì)。
"下去后可能會看到顛覆認知的東西。"鄔軒用繃帶將羅盤綁在潰爛的左手,靈能光球照亮他眼底決絕的暗火,"但有些秘密,必須被重新埋葬。"
手電光柱刺入黑暗的剎那,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不是寂靜,而是某種超越人類聽覺范疇的高頻振動接管了空間,他們后頸汗毛倒豎,就像有無數(shù)雙看不見的眼睛貼著皮膚眨動。
林雪率先鉆入管道,在匍匐前進的第五個身位時,她的槍管突然碰觸到某種織物——那是半截染血的警服袖章,編號正是她三天前殉職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