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賈環(huán)的轉(zhuǎn)機

沁芳閘邊，潺潺流水悠悠淌過，水面波光粼粼，倒映著岸邊垂柳依依。細長的柳枝隨風飄拂，宛如少女的發(fā)絲，輕柔地撫過水面，蕩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遠處的亭臺樓閣錯落有致，飛檐斗拱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與這滿園春色融為一體，美得如夢似幻。

然而，在這如詩如畫的美景背后，卻隱隱透著幾分慵懶與倦怠。賈府上下，仿佛被春日的暖陽曬得沒了精氣神，連腳步都變得拖沓起來。丫鬟們?nèi)齼蓛?，倚在廊下閑聊，手中的針線活也擱在了一旁；小廝們則或蹲或坐，百無聊賴地打發(fā)著時光。

就在這樣的午后，我不想再看賈環(huán)的沉淪。心中突然一動，想起探春正在理家，或許這是個改變賈環(huán)命運的絕佳契機。

“行了，探春在理家，你要不要一起去啊，你不希望可以建功立業(yè)嗎？”我快步走到他身邊，試探著問道。

賈環(huán)聞言，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間閃過一絲光亮，“建功立業(yè)”這四個字，就像一道光照進了他內(nèi)心灰暗的角落。他的心頭猛地一動，胸膛里那顆心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回應(yīng)這個誘人的提議。

可這份激動僅僅維持了一瞬，緊接著，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探春平日里雷厲風行的模樣和那威嚴的眼神，頓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興奮勁兒瞬間消散。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彎曲，小聲嘟囔道：“她……她能瞧上我？再說，”他的目光掃過路旁石桌上翻開的書籍，像是在尋找一絲慰藉，又像是在為自己的退縮找借口，躊躇不前，“我還是讀書要緊?！?/p>

“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她是你親姐姐，怎么會看不上你?！蔽壹泵竦?，語氣中滿是焦急與期待。

賈環(huán)聽我口誤沒糾正，也不在意，只是嘴角微微下撇，小聲嘀咕：“親姐姐又如何……”那聲音輕得如同微風中的嘆息，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仿佛被深埋在心底的自卑與委屈瞬間破土而出。可很快，他又咬了咬牙，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像是給自己打氣般說道：“罷了，我且去試試，若不成，便作罷！”

我們一同朝著探春的住處走去。一路上，賈環(huán)的腳步時而輕快，時而沉重，內(nèi)心顯然還在激烈地掙扎。路邊的花朵依舊嬌艷，可他卻無心欣賞，只是時不時地抬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像是要去赴一場重要的儀式。

來到探春的住處，屋內(nèi)，探春正來回踱步，神情焦急又期待。她的腳步急促而凌亂，每一步都踏在地上，仿佛踏在自己的心尖上。手中的帕子被她緊緊攥著，已經(jīng)揉出了褶皺。見我們終于回來，她立刻停下腳步，目光中夾雜著殷切與探詢，直直地看向我們：“如何？環(huán)兒可吐露了些什么有用的？”

我趕忙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生怕被旁人聽見：“是他去太虛幻境改了判詞，給你們悲慘的命運改得好了一點?！?/p>

探春的身子猛地一震，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的難以置信，手中的帕子也不自覺地滑落：“環(huán)兒……竟有此等能耐？”她喃喃自語，半晌才緩過神來，思忖片刻后又問，“可這太虛幻境又豈是輕易能去得的？”

“一切皆有可能，對了，聽說你要治理賈府，我希望賈環(huán)和你一起，練練他的能力?！蔽艺f。

探春垂眸沉思良久，她的眼神中透著復雜的情緒，有對賈環(huán)能力的驚訝，有對未來的擔憂，也有一絲期待。方緩緩開口：“環(huán)兒雖……”她欲言又止，斟酌后道，“但他若真有此心，我自會盡力提點，只是此事還需從長計議?！?/p>

我忙道：“他就在門外，那我讓他先進來?！?/p>

探春略作整頓儀態(tài)，抬手輕輕捋了捋耳邊的發(fā)絲，又將衣衫整理平整，這才頷首道：“快讓他進來吧。”她的目光迎向門口，心中暗自打算著如何與賈環(huán)說此事，眼神中既有期待，又帶著幾分審視。

賈環(huán)滿臉高興地進來了，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連腳步都比平時輕快了許多。他進門后，先是恭敬地向探春行了一禮，動作雖有些拘謹，但難掩內(nèi)心的喜悅。

探春抬眸打量了他一番，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著，像是要重新認識眼前這個弟弟。她的神色復雜，有欣慰，有期待，也有一絲擔憂：“環(huán)兒，方才之事我已知曉，如今府中事務(wù)繁雜，若你有意，我可與你一同打理，也算是歷練一番?！?/p>

賈環(huán)心下竊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卻佯裝出一副謙虛樣，雙手抱拳，微微躬身：“姐姐如此抬舉，我自是愿意的，還望姐姐日后多多提點?！?/p>

探春點了點頭，正色道：“既如此，環(huán)兒你便先從旁協(xié)助我，府中事務(wù)千頭萬緒，切不可急躁。”

賈環(huán)忙不迭應(yīng)下，眼中滿是期待，胸脯也不自覺地挺得高高的：“姐姐放心，我定當盡心盡力，絕不讓姐姐失望！只是……”

探春見賈環(huán)似有話要說，抬手示意他講：“有何事但說無妨，切莫顧慮?！?/p>

賈環(huán)舔舔嘴唇，瞥了眼屋外，像是生怕被人聽見。他微微湊近探春，攥緊衣角，似是有些為難：“姐姐，我如今也算是有了差事，那府里那些個下人……”

探春瞬間明白賈環(huán)之意，略一頷首，神色平靜卻透著威嚴：“環(huán)兒放心，既是府中正經(jīng)管事，自會有相應(yīng)體面，那些下人也不敢怠慢于你?！?/p>

賈環(huán)得了這話心下安穩(wěn)，又湊近幾分，臉上帶著一絲討好的笑容：“還有一事，姐姐如今理家，那月錢……”他眼睛盯著地面，聲音越來越小，“能不能……”

探春心中有些無奈，卻未表露出分毫，只是微微皺眉，語氣依舊平和：“環(huán)兒，月錢之事按府里舊例便是，若你打理事務(wù)得力，日后自有好處?！?/p>

賈環(huán)雖未達目的，也不敢再提，忙訕笑著應(yīng)下：“姐姐說的是，環(huán)兒定當努力，不負姐姐所托！”

探春抬眸看了看窗外天色，夕陽的余暉已經(jīng)漸漸黯淡，夜幕即將降臨。她向賈環(huán)吩咐：“環(huán)兒，明早你便隨我一同查點府中庶務(wù)，今晚早些歇息吧?！?/p>

賈環(huán)退出房間，腳步輕快得像是要飛起來?；氐阶约旱淖√?，他興奮得難以入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榻上，他望著那銀白的月光，嘴角不自覺上揚，喃喃自語：“我也能像寶玉那般被委以重任了……”說著說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在美好的憧憬中漸漸睡去。

探春回到自己房中，和衣而坐，望著窗外明月出神。月光如水，灑在她的臉上，映出她眼底的憂慮?！碍h(huán)兒此舉……不知是福是禍，只盼一切順遂吧……”她輕聲嘆息，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落寞。

賈環(huán)走后，她對我說道：“環(huán)兒做事頗為勤勉，我心甚慰。你今日可否再來幫我一忙？”

“說吧?！蔽覒?yīng)道。

探春挑燈夜戰(zhàn)，面前堆滿賬本，指著一處賬目，眉心緊擰：“勞你同我一起看看這賬本，此處花銷似有不妥。”

我湊近一看，那賬目上的數(shù)字密密麻麻，卻有一筆支出顯得格外突兀。我們二人對著賬本研究了許久，又找來之前的賬目對比，終于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貓膩。原來是府里的一個管事暗中勾結(jié)賬房，虛報了一筆采購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