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課代表抱著一筐解剖模型撞開后門時，方昕禾正踮著腳在黑板報右下角畫最后一片銀杏葉。粉筆灰簌簌落在睫毛上，她揉著眼睛后退半步，后背忽然撞上溫熱的胸膛。

　　"第七片葉子畫反了。"陸知讓的聲音擦過耳際，他左手扶著她的腰防止摔倒，右手接過她指間的黃色粉筆，"葉脈應該向左傾斜十五度。"

　　粉筆在黑板上劃出流暢的弧線，方昕禾盯著他腕骨處沾著的熒光筆痕跡，"你美術(shù)作業(yè)畫完了？"

　　"還剩星空瓶。"他退后兩步端詳黑板報，順手把粉筆頭拋進講臺的筆筒，"教導主任說要把校慶元素加進去，你畫的這些..."指尖掃過她畫的卡通版校長頭像，"可能會被要求重畫。"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方昕禾看著被他修改過的銀杏葉，突然發(fā)現(xiàn)葉柄處藏著極小的"XH&ZR"字母組合。她耳尖發(fā)燙，假裝整理彩色粉筆盒，"你上周說要教我調(diào)星空瓶的顏色..."

　　"現(xiàn)在？"陸知讓從褲袋掏出玻璃罐，浸泡在透明溶液里的棉花云絮正緩緩舒展，"化學實驗室的甘油用完了，我拿眼藥水試了試。"

　　午餐時間的天臺飄著蛋撻的焦香。方昕禾跪坐在野餐墊上，看著陸知讓往星空瓶里滴藍墨水。他白大褂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實驗用的護目鏡滑到鼻尖，沾著點不知哪來的金粉。

　　"小心別沾到校服。"他忽然抓住她要去碰棉花團的手腕，指尖的醫(yī)用膠布蹭過她掌心，"上次你給姜庭悠染頭發(fā)，教導主任盯了我們班一周。"

　　方昕禾抽回手，從便當盒里夾起章魚腸喂他，"黎漫漫說你在科技社做會發(fā)光的千紙鶴。"

　　"LED燈串纏得太緊會燒起來。"陸知讓張嘴接住食物，順手把星空瓶舉到陽光下旋轉(zhuǎn)，"像不像你校服第二顆紐扣的顏色？"

　　云影掠過玻璃罐，方昕禾看著浮動的星芒，忽然發(fā)現(xiàn)瓶底沉著顆彩虹糖。陸知讓擰開瓶蓋，潮濕的甜味混著化學試劑的氣息漫出來，"許個愿？"

　　"又不是生日蛋糕..."她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籃球砸中鐵網(wǎng)的巨響。許肆海在樓下?lián)]手大喊："讓哥！你的機器人把老張的假發(fā)叼走了！"

　　放學后的科技社活動室像個微型廢墟。方昕禾蹲在零件堆里，看著陸知讓給機械犬更換電池。他衛(wèi)衣兜帽里還卡著半張電路圖，扳手碰到金屬架時叮當作響。

　　"是蘇思硯在遙控程序。"他掀起機械犬的耳朵，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姜庭悠必勝"涂鴉，"老張追了它三個樓層，最后用掃把換了假發(fā)。"

　　夕陽透過百葉窗在地面劃出金線，方昕禾忽然注意到他脖頸處沾著熒光顏料，"你畫星空瓶的時候..."

　　"轉(zhuǎn)頭。"陸知讓突然舉起噴漆罐，薄荷味的氣霧籠罩下來。方昕禾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帆布鞋上落了片發(fā)光的小宇宙，鞋帶末端還晃著個迷你星空瓶掛墜。

　　他蹲下來幫她系鞋帶，后頸的碎發(fā)被夕陽染成琥珀色，"明天開始穿這雙鞋的話，晚上走路就不會怕黑了。"

　　校車駛過林蔭道時，方昕禾隔著玻璃窗對陸知讓揮手。他單肩掛著書包站在站牌下，右手舉著的星空瓶在暮色中流轉(zhuǎn)著銀河般的光暈。手機突然震動，收到他發(fā)來的照片——機械犬正叼著顆彩虹糖，背景是科技社黑板上新添的粉筆畫：

　　「第一千零一只千紙鶴的愿望：

　　明天生物課，幫我藏好被解剖的青蛙」

　　夜色漫過教學樓尖頂時，方昕禾摸出枕下的玻璃罐。浸泡在溶液里的彩虹糖正在溶解，糖衣裂開處露出張卷成小團的字條：

　　「其實第一千只千紙鶴的愿望是

　　每天都能看見你鞋尖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