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病房里只有儀器發(fā)出的微弱聲響,像是在為這段沉重的對話做著無聲的注腳。
許久,江云生緩緩開口:“宇軒,你該有很好的選擇,不要讓自己陷在對我的執(zhí)念里,努力往前走好不好?!?/p>
他眼中滿是懇切,似是把余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句話上,那眼神里,有對楊宇軒未來的期許,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舍。
楊宇軒看著江云生,淚水模糊了視線,眼前的江云生身影變得朦朧不清。
他重重地點點頭:“好。我答應(yīng)你?!蹦锹曇魩е唤z顫抖,像是在和過去的自己告別,又像是在對未來做著艱難的抉擇。
看到楊宇軒眼眶泛紅、神色黯然的模樣,江云生的心狠狠一揪,喉嚨像被堵住般難受,他清了清嗓子,艱難地開口:“很抱歉,宇軒,是我沒有說實話,那個孩子其實……”
“別說了。她在外面看著。”楊宇軒聽到啦外面的動靜,他急促地打斷江云生的話,聲音微微發(fā)顫,“我都知道,她當(dāng)年雖然躲著不見你,可還是有了你的孩子,對不對?我能理解,或許她留下孩子,也是想彌補你吧。我不怪你騙我了,真的,我只希望你能幸福?!?/p>
楊宇軒轉(zhuǎn)過頭,江云生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前女友抱著孩子,一臉擔(dān)憂地站在病房門口。
孩子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滿是關(guān)切地喊道:“爸爸,你受傷了么?是不是很疼?你身邊這個叔叔是誰?他是不是要從我和媽媽身邊把你搶走?壞叔叔,你不要靠近我爸爸!”
那稚嫩童聲,此刻卻如重錘,一下下敲在江云生和楊宇軒的心尖上。
楊宇軒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神情極為尷尬,他站起身,局促地揪著衣角。
他心里清楚,自己被孩子誤會成了“壞人”,是時候離開了。
“抱歉,打擾你們一家人了。我,我先回去了,你保重身體,云生,不……江院長,我先回去了?!?/p>
楊宇軒語氣落寞,最后那聲稱呼的改口,像一把銳利的刀,劃開了兩人之間曾經(jīng)的親密。
楊宇軒緩緩起身,松開了拉著江云生的手,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無盡的失落與不舍,隨后轉(zhuǎn)身,腳步沉重地朝著病房門口走去。
見到楊宇軒抽回手的剎那,江云生的心陡然一緊,仿佛被一只冰冷且有力的手狠狠揪住。
他全然不顧后背傷口傳來的劇痛,下意識地掙扎著想要起身攔住楊宇軒,動作太過急切,牽扯到了傷口,剎那間,鉆心的疼痛襲來,疼得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細密的冷汗從額頭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
“宇軒,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云生心急如焚,聲音因為極度的焦急而變得沙啞粗糲,仿佛砂紙摩擦。
楊宇軒的腳步猛地頓住,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可他始終沒有回頭,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此刻內(nèi)心的波瀾。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像是強忍著即將決堤的情緒:“江院長,你不用解釋了,我都懂。
”這一聲“江院長”,冷漠又疏離,恰似一道堅不可摧的冰墻,將兩人本拉近的距離又徹底隔開,讓江云生的心墜入了無底的冰窖。
就在這時,江云生的前女友腳步遲疑地緩緩走進病房。
她的眼神中無奈與糾結(jié)相互交織。先是看向躺在病床上,滿臉痛苦與焦急的江云生,緊接著,目光又投向背對著眾人的楊宇軒。剎那間,她猛地抬手,“啪”的一聲,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楊宇軒臉上,隨后憤怒地質(zhì)問道:
“云生他離開醫(yī)院的時候還好好的,是不是你害他受傷的?你為什么一直纏著云生,不肯罷休?”
面對她的厲聲質(zhì)問,楊宇軒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緩緩彎下腰,聲音沙啞地道起歉來:
“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從沒想過會這樣,以后我不會再纏著他了,也不會再來打擾你們。改天我會讓助理把賠償協(xié)議送過來?!?/p>
說著,他微微側(cè)過臉,極力不讓旁人瞧見自己泛紅的眼眶。
內(nèi)心局促不安的他,深吸一口氣,竭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
而后,楊宇軒又轉(zhuǎn)過身,面向江云生,再度致歉:“真的十分對不起,江院長,全是我的錯,我向您賠罪。等改天有空,我再來看望您。”
話音剛落,成串的淚水順著他的鼻翼滑落。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闖入別人生活的局外人,滿心的苦澀與委屈,卻只能默默咽下。
假裝聽不到后面江云生的喊他聲音,楊宇軒疾步朝外走著,走出病房離開了醫(yī)院。
回去的路上,車子如蝸牛般在城市的脈絡(luò)里緩緩爬行。窗外的霓虹燈光閃爍,像是一場與楊宇軒無關(guān)的熱鬧幻夢。
楊宇軒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fā)緊,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漫長歲月里,當(dāng)自己終于能清晰憶起那個藏在心底多年、暗自暗戀著的人的模樣時,滿心期待換來的不是甜蜜,而是一頭栽進痛苦的無底深淵。
那些曾經(jīng)青澀又美好的暗戀時光,與此刻的絕望痛苦交織在一起,如同亂麻,將楊宇軒死死困住,每掙扎一分,便被勒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