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生嘴唇微啟,話到嘴邊,卻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緩緩抬起手,本想輕輕拍拍楊宇軒的肩頭,以示安撫,可那只手在半空中驟然一滯,像被無形的絲線牽扯住,片刻后,又無力地垂落。
楊宇軒望向江云生時熾熱且毫無保留的目光,此刻都化作一把把鋒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割扯著他的心。
“宇軒,我……我真的很抱歉?!苯粕D難地開口,聲音里交織著掙扎與濃濃的愧疚,“是我不對,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從沒想過,會讓你承受這般痛苦?!?/p>
他頓了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然而微微顫抖的語調(diào),還是毫無保留地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慌亂與無措。
楊宇軒緩緩抬起頭,滿臉淚痕交錯縱橫,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江云生,那目光中飽含著痛苦、委屈,還有一絲若有若無、近乎絕望的期待:
“你說,從我們重逢的那一刻起,你到底有沒有……哪怕只是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過我?這么多年,我守著這份感情,就像守著最后的救命稻草,可現(xiàn)在,我真的累了,累到快要撐不下去了。江云生,我好累。”
他的肩膀輕輕顫抖著,每一個字都仿佛承載著千斤的悲傷,沉甸甸地砸在空氣中。
江云生慌亂地避開楊宇軒的目光,眼神游移不定,內(nèi)心陷入了極度的糾結(jié)與掙扎。他回想起那些刻意疏遠(yuǎn)楊宇軒的日子,每一次看到楊宇軒失落落寞的神情,他的心里同樣不是滋味,像被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著。
可那時的他,滿心覺得長痛不如短痛,卻未曾料到,自己的自作聰明與自以為是,竟給楊宇軒帶來了如此深不見底的傷害。
“宇軒,我……”江云生再次開口,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承認(rèn)自己心動過,真的就能彌補(bǔ)對楊宇軒造成的傷害嗎?
可若是否認(rèn),看著眼前這個痛苦到幾乎崩潰的人,他又怎么狠得下心,怎么舍得。
恰在此時,房間外傳來美娜詢問的聲音:“藥箱找到了,大叔,我可以進(jìn)來嗎?”江云生聽到美娜的聲音,猛地一怔,下意識地應(yīng)道:“等會兒?!彼麑?shí)在不想讓此刻這般脆弱又混亂不堪的場景被旁人撞見,尤其是楊宇軒,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或許是平靜的氛圍,以及一場坦誠深入的交流。
江云生回過頭,看著還在低聲抽泣的楊宇軒,緩緩蹲下身,與他平視,雙手輕輕搭在楊宇軒的肩膀上,試圖傳遞給他一些力量與溫暖。
“宇軒,你先冷靜冷靜,等你感覺好一些了,我們再慢慢聊,好不好?但眼下,你得先照顧好自己。等會兒把藥吃了,好好休息,我會一直在旁邊陪著你,等你睡著。”
江云生的聲音低沉而誠懇,眼中滿是自責(zé)與懊悔,仿佛恨不得時光倒流,去彌補(bǔ)曾經(jīng)犯下的過錯。
楊宇軒聽到這番話,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里,瞬間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絲希望,緊緊地抓住江云生的手,指尖因?yàn)橛昧Χ喊祝?/p>
“真的嗎,江云生?那你不要走,不要再把我推開了。不要再消失六年了。"話還沒說完,淚水再次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這些年深埋心底、積攢已久的委屈與痛苦,在這一刻徹底決堤、爆發(fā)。
江云生輕輕將楊宇軒擁入懷中,一下又一下地拍著他的背,試圖安撫他失控的情緒:
“真的,我不會再騙你了,只求你別再傷害自己了?!彼膽驯嘏鴪?jiān)定,仿佛要將過去所有的傷害與痛苦都隔絕在外,為楊宇軒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
就在兩人沉浸在這復(fù)雜又糾結(jié)的情緒中時,美娜又在門外催促了一聲:“大叔,宇軒哥哥他怎么樣了?”江云生這才回過神來,他輕輕松開楊宇軒,抬手幫他擦去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道:
“先讓美娜進(jìn)來把藥給你吃了,你現(xiàn)在還發(fā)著燒呢,身體最重要。等你好了,我們再好好談,好嗎?”
"嗯嗯,好。我聽你的江云生。"
楊宇軒說著微微點(diǎn)頭,眼中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但此時,他的眼神里多了一絲期待與安心,仿佛找到了久違的依靠。
江云生起身打開門,美娜走進(jìn)來,看著兩人略顯尷尬又復(fù)雜的表情,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異樣,但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將藥箱放在床邊,按照說明書拿出退燒藥,又倒了一杯溫水,遞到楊宇軒面前:“宇軒哥哥,先把藥吃了吧,吃了藥睡一覺,燒很快就退了?!?/p>
楊宇軒接過藥,仰頭服下,靠在床頭,目光不自覺地看向江云生,眼神里滿是依賴。
"等我睡著了你再回去,你不許在騙我。"楊宇軒雙手握著江云生的手臂拉扯了下,乞求的說著,一時忘了江云生身上還有傷。
江云生坐在床邊,咬牙忍著身體上傳來的不舒服,他回望著楊宇軒,眼神里滿是關(guān)切與溫柔,仿佛其余的一切紛擾都已暫時與他們無關(guān)。
房間里的氣氛雖然依舊有些微妙,但與之前的劍拔弩張相比,悄然多了一絲溫情與和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