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子蹲在壽材鋪的房梁上,看阿墨被紙人按著腦袋拜堂。
紙新娘的蓋頭下滴著朱砂,喜服金線里纏著活人的頭發(fā)。最瘆人的是那對(duì)鴛鴦繡鞋——左腳繡著“福壽雙全”,右腳卻用血寫著“速死”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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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陰紙招魂**
酉時(shí)的紙馬鋪?zhàn)顭狒[。
紙人伙計(jì)端著茶盤穿梭,盤中眼珠子泡的枸杞茶熱氣騰騰。掌柜是位獨(dú)眼老叟,他手中剪刀“咔嚓”剪開黃表紙,紙屑落地竟變成滿地亂爬的銅錢蟾蜍。
“客官訂的八十口描金棺,今夜子時(shí)開光?!崩羡诺莫?dú)眼轉(zhuǎn)向玄青子,“只是這壓棺的活物...”
話音未落,阿墨踹翻了紙轎。驢蹄陷進(jìn)紙人抬著的棺材里,帶出半截發(fā)黑的指骨——骨節(jié)上系著的紅繩,與婉娘當(dāng)年縫嫁衣的絲線一模一樣。
“這驢崽子倒合適?!崩羡磐蝗贿肿?,露出滿口紙糊的牙。
玄青子暗道不妙時(shí),紙人伙計(jì)已用漿糊把阿墨粘在喜堂中央。紙新娘的蓋頭無(wú)風(fēng)自掀,露出張被縫住嘴的臉——正是第五章投井而亡的繡娘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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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扎彩秘術(shù)**
玄青子混進(jìn)扎紙作坊時(shí),正撞見更駭人的場(chǎng)面。
紙人骨架用的是真人肋骨,糊紙???要淋上尸油。老叟用骨筆蘸著朱砂畫符,符紙貼到紙人眉心瞬間,那紙眼珠子竟滴溜溜轉(zhuǎn)起來。
“要扎個(gè)俏丫鬟,須得未嫁女的指甲?!崩羡艑⒁缓兴楣堑惯M(jìn)漿糊,“若是扎壽星老兒...”他突然抓起把白發(fā)塞進(jìn)紙人肚子,紙人頓時(shí)佝僂如真翁。
阿墨的嘶鳴從地窖傳來。玄青子循聲摸到暗門,卻被紙錢糊的封條攔住——那封條上的血手印,分明是師父青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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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活棺噬陽(yáng)**
地窖寒氣刺骨。
九口描金棺圍成八卦陣,棺蓋縫隙伸出青灰色的指甲。阿墨被捆在陣眼處,紅褲衩上“天下太平”的金線正被棺材吸走。每吸一縷,棺中便傳出吞咽聲。
“丙辰年生的純陽(yáng)體,最養(yǎng)壽棺?!崩羡诺墓照惹脫艄咨w,露出里面層層疊疊的黃符,“借你驢爺五十年陽(yáng)壽,換老朽重見天日...”
他扯下眼罩,黑洞洞的眼窩里爬出只白胖的尸蠶。蠶身刻滿生辰八字,正是長(zhǎng)壽村近年暴斃的老者!
玄青子甩出桃木劍,劍尖卻粘在紙符上動(dòng)彈不得。老叟的拐杖突然暴長(zhǎng),杖頭雕的鬼臉張開嘴——里頭嵌著枚青銅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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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紙偶戲真**
混戰(zhàn)中,紙人伙計(jì)突然集體叛變。
扎彩丫鬟用發(fā)釵戳破老叟的紙皮,露出底下潰爛的真身;壽星老兒掄起龍頭杖,把描金棺砸出個(gè)窟窿。玄青子趁機(jī)割斷阿墨的繩索,黑驢卻一口咬住青銅卦錢不松口。
“蠢驢!那是...”
卦錢離杖的瞬間,地窖紙符自燃?;鹕嗵蝮绿?,九口棺材里伸出枯手,每只掌心都刻著“偷壽”二字。阿墨突然撅蹄踹翻火盆,火星濺到紙新娘身上——婉娘的紙軀里竟掉出根骨針!
老朽在火海中狂笑:“青崖老道沒告訴你?這鋪?zhàn)颖臼撬?..”話音未落,一根紙糊的房梁砸下,將他壓成團(tuán)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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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骨針牽緣**
逃出火海的玄青子,在阿墨嘴里發(fā)現(xiàn)半張婚書。
泛黃的紙頁(yè)上,新郎名諱被燒毀,新娘處卻清晰寫著“墨云娘”!紙灰簌簌飄落,凝成個(gè)詭異的卦象——正是嬰塔中女童擺過的“地澤臨”。
“你娘改過命數(shù)?!卑⒛蝗豢谕氯搜?,驢蹄踏碎婚書殘頁(yè),“青崖用九十九樁陰婚煉卦錢,你我都是陣眼。”
遠(yuǎn)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玄青子摸向心口,發(fā)現(xiàn)龍鱗疤上多了道針孔——婉娘的骨針不知何時(shí)刺入皮肉,針尾綴著的紅線直指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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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三日后,長(zhǎng)壽村暴斃的老者紛紛復(fù)活。只是他們脖頸都多了圈紙痕,逢人就討要陽(yáng)壽。阿墨啃過的描金棺板被做成牌匾,上書“天下太平”,掛在了青崖觀舊址門前。
地窖的火舌舔舐到紙新娘的裙擺時(shí),玄青子正被九口棺材里伸出的枯手拖向棺中。阿墨突然咬斷纏在他腳踝的五色絲,驢尾掃過燃燒的紙符,火星濺到棺內(nèi)的黃符上——符紙遇火竟顯出血字:“借壽者,當(dāng)以骨還”。
“老東西的算盤打得倒精!”玄青子甩出桃木劍,劍尖挑破棺中黃符。枯手瞬間化為灰燼,棺底露出個(gè)暗格,里頭堆滿系著紅繩的指骨——每根指骨上都刻著“丙辰”二字。
紙新娘的蓋頭徹底燃盡,婉娘的紙軀在火中扭曲成焦黑色。她空洞的眼窩里突然滾出顆琉璃珠,珠子映出青崖的身影——他正在冰棺前撫摸另一口描金棺,棺內(nèi)躺著個(gè)與玄青子面容相似的少年!
“原來師父偷壽是為...”玄青子話音未落,阿墨突然叼起他后領(lǐng)撞破地窖頂。月光傾瀉而下,照見壽材鋪院中駭人景象:紙人伙計(jì)們集體跪拜著一口冰魄棺,棺蓋上用尸油畫著完整的河圖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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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冰魄棺謎**
冰棺中躺著的少年心口插著半截桃木劍——正是玄青子那柄被粘在紙符上的法器!阿墨的斷角突然發(fā)燙,龍鱗逆著豎起,在冰面映出三百年前畫面:青崖將少年放入冰棺,用青銅卦錢釘住其七竅,棺底壓著墨云娘的血書。
“原來我是...”玄青子撫上冰棺,掌心龍鱗疤與少年心口的劍痕完美重合。棺中突然滲出尸乳,凝成個(gè)卦象——正是女童在嬰塔中擺過的“地澤臨”,只是第六爻多出個(gè)血色墨點(diǎn)。
紙人伙計(jì)突然齊聲高唱:“偷得八十壽,換得故人歸!”它們的紙皮層層剝落,露出底下裹著冰霜的尸身——全是這些年暴斃的長(zhǎng)壽村老者!阿墨一屁崩碎冰棺,寒氣瞬間凍住火海,冰晶里封著九枚青銅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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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紙痕索命**
五更天的梆子響過三遍,玄青子背著凍僵的阿墨逃出火場(chǎng)。
長(zhǎng)壽村的公雞啼鳴刺破夜空,第一縷晨光照在復(fù)活的老者身上。他們脖頸的紙痕突然蠕動(dòng),爬出無(wú)數(shù)尸蠶,蠶身裹著青銅算珠。
“道長(zhǎng)...給我陽(yáng)壽...”老者們關(guān)節(jié)發(fā)出紙頁(yè)翻動(dòng)的聲響,五指化作鋒利的紙刃。玄青子甩出婉娘的骨針,針尖穿透尸蠶,帶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行字:“北方有冰棺,葬著你三魂”。
阿墨突然抽搐,斷角處生出冰棱。它用蹄子在地上刨出個(gè)“九”字,每道筆畫都由凍僵的尸蠶拼成。村口傳來馬蹄聲,一隊(duì)紙人抬著轎子逼近——轎簾上繡著完整的河圖洛書,轎中傳出青崖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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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驢嘴吐真**
玄青子被逼到絕路時(shí),阿墨突然咬破舌尖。
黑驢血噴在紙轎上,腐蝕出個(gè)大洞。轎中滾出個(gè)貼滿符咒的陶罐,罐身刻著:“玄青子三魂,丙辰年封”。
“原來師父把我魂魄...”玄青子劍指陶罐,卻被罐中竄出的黑影纏住手腕。黑影凝成青崖的模樣,指尖捏著第九枚青銅卦錢:“好徒兒,你娘用命換的二十年陽(yáng)壽,該還了!”
阿墨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踏碎陶罐。罐中飛出三縷青煙,倏地鉆入玄青子七竅。他心口的龍鱗疤驟然發(fā)亮,映出冰魄棺中少年的臉——那分明是他十五歲時(shí)的模樣!
紙轎轟然炸裂,青崖的虛影在晨光中消散。阿墨癱在地上吐著冰碴,驢嘴含糊不清地咕噥:“北...北斗...”尾音未落,它嘔出塊帶血的冰晶,里頭凍著半張黃符——正是當(dāng)年墨云娘留在鎮(zhèn)河碑中的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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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七日后,長(zhǎng)壽村井水結(jié)出冰卦。村民舀水時(shí)撈出成串青銅算珠,每顆珠心都裹著紙人殘片。玄青子站在青崖觀舊址前,看著“天下太平”的牌匾——那匾額背面用尸油寫著:“九棺齊聚日,孽龍?zhí)ь^時(shí)”。
阿墨啃著牌匾邊的冰溜子,驢糞蛋滾到觀前香爐里,擺出個(gè)“兇”字。爐灰無(wú)風(fēng)自揚(yáng),凝成墨云娘梳頭的剪影,梳齒間卡著第九枚青銅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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