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似箭!
連背包都扔在黃亞玲那兒,不愿意拿了。
蘇莞給表哥打電話,穆易將他們的背包送到列車站。
照例是握手,問候。
“玲兒要上班,托我跟你們道別?!蹦乱卓蜌獾卣f。
“謝謝表哥!你和玲玲好好相處?!睏钜讞髡嬲\地囑咐。
“以后常來玩兒?!蹦乱走@話顯然有些假客套了。
楊易楓環(huán)顧了一眼這個近乎奢華的城市,特認(rèn)真地說了一句:“不了?!?/p>
穆易聽了這話,心里應(yīng)該很快意吧,臨了又叮囑道:“請好好對待莞莞?!?/p>
“……”楊易楓點(diǎn)了點(diǎn)頭。
蘇莞和表哥擁別。
雙方互道珍重。
蘇楊二人便踏上了歸程。
坐上了回廬城的列車,楊易楓的心情似乎大好。
蘇莞和他說話,他也能應(yīng)答自如了。甚至,他還有情致教蘇莞那個把筆變成硬幣的魔術(shù)。
蘇莞學(xué)會了魔術(shù),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楊易楓則在一旁昏昏欲睡了。
待蘇莞轉(zhuǎn)過頭來,他已經(jīng)睡著了——他的確是困了。
蘇莞將兩個背包墊在靠近車窗的地方,讓楊易楓倚著,給他擺了一個舒服的睡姿。
窗外的光影透過玻璃照進(jìn)來,照在楊易楓有些憔悴困倦的臉上,那些光影在他的臉上匯聚,隨著列車的輕微顫動不停搖曳……多么溫馨的畫面吶!
蘇莞托著腮看著他,目光好像也融化在他的睡眠里了。
——這個世界上,應(yīng)該有這樣一種幸福,叫做我看著你的睡眠。
還會有比這更純粹的感情嗎?
蘇莞覺得,楊易楓的睡眠美得像一幅畫。而在旁人看來,蘇莞看著楊易楓睡眠的眼光,又何嘗不美得像一個夢呢?
正如卞之琳的《斷章》里說的:
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
看風(fēng)景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
其實(shí),楊易楓這一段睡眠睡得并不安穩(wěn)。
也許是因?yàn)榻虝颂K莞那個魔術(shù),讓他不時(shí)記起列車上的那個身著豆綠色呢子外套的姑娘。
在這段歸程的睡眠中,他走進(jìn)了一個長長的奇怪而又魔幻的夢境——
恍惚之間,一個身著豆綠色呢子外套的姑娘走向他,沖著他微笑,向他搖晃著手腕上銀色的手鏈,手鏈上的鈴鐺發(fā)出“鈴鈴”的聲響。
他奔向那個姑娘,才發(fā)現(xiàn)她是站在列車的窗前,背后是一片燦爛的金色陽光。
他追過去,才發(fā)現(xiàn)那列車在行駛著,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
那姑娘扒在車窗玻璃上呼喊,可是他什么也聽不見。
只是,那手鏈發(fā)出的鈴音,卻清晰可辨:
鈴鈴——,鈴鈴——
白光一閃。
那姑娘跳下列車,走進(jìn)了一片日光里。
日光下一汪粼粼的湖泊,湖泊邊一條蜿蜒的青石小路。
那姑娘在向他招手。他奔過去,卻被一汪水?dāng)r住了去路。
姑娘在一堆亂石里蹲下身去,像是在一塊石頭上寫字。他看不清石頭上寫著什么。
姑娘在光影里向他揮手,然后轉(zhuǎn)身、走遠(yuǎn)。
她腕上的銀鈴手鏈一步一顫: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他心里焦急,奮力跨過那汪水流,循著鈴音繼續(xù)追趕。
那鈴音像是在前面呼喚:
“來呀——快點(diǎn)——”
白光一閃。
四濺的水花,沖擊而下的飛瀑,那姑娘在長著淡淡青苔的木階上,款款地走過。
在光影里,姑娘拐進(jìn)了一條深巷。
巷子里店鋪林立,人影婆娑。
姑娘停在一個像是粥鋪的地方,在陽光下沖他微笑著。
他奔過去??墒敲媲叭祟^攢動。那些在日光里閃爍的人影,任他怎么也沖不破。
透過人影,他看到姑娘正坐在里面的桌子旁喝粥,還不停地微笑著向他招手。
他焦急地?fù)荛_人群,走進(jìn)店里,姑娘卻已不見了蹤影。
桌子上留著一張字條。
他拿起字條,卻看不清上面寫了什么。
巷子里又傳來了清脆的鈴音:
鈴鈴——,鈴鈴——
他追奔過去,有些六神無主。
周圍都是嘈雜的人聲。
可是,他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白光一閃。
那姑娘正站在梨花樹下,滿地鋪著如雪的梨花。姑娘笑容可掬,美麗得仿佛隨時(shí)要化蝶飛去。
他奔過去。
可是何時(shí),那姑娘已經(jīng)騎上了一輛草綠色的單車,背對著他,在單車上沖他揮手。
他繼續(xù)追趕,累得氣喘吁吁,可是卻越追越遠(yuǎn)。
姑娘的手在日光里揮舞著,漸行漸遠(yuǎn),慢慢變得恍惚、婆娑……
光影里傳來銀色的鈴音:
“鈴鈴——”“鈴鈴——”……
像是在輕柔地告別:
“再見——”“走嘍——”……
楊易楓禁不住大聲疾呼:
“別走!”“別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