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問他:“散心散得開心嗎,現(xiàn)在心情還好嗎?”
知遇還以為他會問自己比賽的事情,沒想到上來問的是自己的心情。
知遇:“好多啦,對了哥,我還碰到了釬城哥,他開導了我很久?!?/p>
知遇絮絮叨叨地跟他說起了兩人相遇的全過程,無畏見他說得起興,直接讓他躺上床,知遇也不別捏,躺上床繼續(xù)和無畏說了起來。
他在說,無畏在看。少年眼里重新有了光澤,無畏才相信他的狀態(tài)是真的恢復了。
得好好感謝釬城了,無畏心想,不然都不知道這小孩會一個人逛到哪去。
無畏也在想怎么開口,他想問為什么自己下場后,知遇地操作為什么那么奇怪,不是操作變形,更多的像是……迷茫。
對,就是迷茫。
看似在正常地刷野,清線,打假,可卻發(fā)揮不出實際的作用,兩局打下來很平淡的被拿下,甚至比不上他們第一局的激烈。
小玖和教練組回來跟他說了這個問題,無畏說正常,換了個輔助不習慣罷了,人之常情,但被小玖很快駁回了。
“絕對不是?!毙【连F(xiàn)實鈍感力十足,在游戲局內機靈得很,“你走了過后,吱吱的指揮也不自信了,比原來要慢要遲疑,而且很多時候還喜歡一個人上。”
小度補充道:“應該也不是對手強的問題,輸其實沒什么,但他的表現(xiàn)和之前比起來太割裂了?!?/p>
挽墨點頭,看著無畏陷入沉思的臉:“感覺只有你在,他才敢打?!?/p>
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放在知遇身上就有點嚴重了。
在今天之前的所有對局中,知遇展現(xiàn)了眾人超凡的操作技術,以及局內的指揮判斷能力,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風格的多變,很難讓其余隊伍有一次性把他們研究透徹的機會。
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在比賽完馬不停蹄地聚在一起討論這個問題,今天的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遇身上潛在的隱患。
問題一日不解決,未來再發(fā)生同樣的場景怎么辦?
賽場很殘忍,不會包容選手頻繁的失誤。
討論到現(xiàn)在,話里話外頗有些知遇離開他不能打的意思,給無畏整不會了。
“別鬧,又不是什么武術,真弄個組合技出來了?!?/p>
可連教練也這么認為,770還是想要他找知遇談談:“我們說的也只是我們看到的,你去和他聊一下吧?!?/p>
那時的爭執(zhí)770看似嘴毒,可又何嘗不是想要解決問題,無畏頂著眾人殷切的目光,只得應下。
“哥,你怎么不說話了?”
無畏凝視著少年白凈的臉龐,嘴唇欲張又合,不知該怎么和他講述大家的疑慮。
“后面幾場我不在了,你是什么感覺?”
思索半天,無畏還是決定打直球。
知遇眨巴眨巴眼,坦白道:“不安,注意力沒法集中。”
說著沒骨頭似的,歪到無畏肩上,發(fā)絲帶著淡淡的洗發(fā)水的柑橘香氣,“哥,我離不開你啊,離開你誰還把我當小孩~”
無畏嘁了聲:“少貧,跟你說正事呢?!彼槌鍪郑讣夤粗陌l(fā)梢,隨意繞著打轉。
“今天我只是生病,以后要是不打了怎么辦,你也跟著不打?”
知遇聽著半天沒坑聲,自己是踩著他的腳印,一步一步踏進賽場的,他從來沒想過“無畏退役”之類的話題。
半響,知遇小聲嘀咕,聲音里帶著孩子氣的執(zhí)拗。
“不能不打,你得打到一百歲。”
無畏笑出了聲:“別虐待老人好嗎?”
兩人相繼笑著,隨后不約而同地望向天花板,白熾燈刺得眼發(fā)酸,沉默如潮水,掩沒了方才的歡笑。
“知遇,你不用自責的?!?/p>
這段沉默持續(xù)了很長一會,無畏忽然開口。
“他們跟我說了很多,比賽我也看了,說實話,我不擔心你打不好,我只在乎你的心情?!?/p>
他說著,一字一句篤定道:“輸不是你的錯?!?/p>
腦海中回憶起他在采訪席的畫面,他站在聚光燈下鞠躬道歉的模樣,還有自責的語氣,很不是滋味。
他們習慣了失敗,接受敗方采訪時一般表現(xiàn)出坦然接受的模樣,可知遇顯然沒有,他把一切過錯歸結于自己,攔下了所有過錯。
“但請你多相信隊友,多相信大家好嗎?”
無畏這里的隊友不包括自己,他知道對方能懂他的意思,“賽場很有意思,別光為了我,也多多為了自己吧?!?/p>
知遇難得見無畏正經地講著大道理,把他的話在心里讀了又讀。
“哥,如果我說,我暫時找不到其他的在賽場上的意義?!鄙倌晖犷^,額前的碎發(fā)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你能等等我嗎,別那么早退役,至少……等我成長起來?!?/p>
無畏感覺心臟被什么東西撞了下,抬手撥開眼前人的碎發(fā),露出下面忐忑迷茫的雙眼。
“還需要問嗎?”
他說著豎起兩根手指,并攏對著天的方向,夸張地閉眼揚首,英俊的臉配上這套動作,還真有電視劇里大俠的姿態(tài)。
“我楊濤對天發(fā)誓,絕對陪我們承知予在賽場上打到死!”
知遇終于露出今天比賽玩,眼角彎成月牙的形狀。
他看著無畏,突然覺得盤旋在他內心的種種憂慮和不安都不重要了。
至少此刻,他們還有共同的夢想,以及可以并肩前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