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輪與鐵軌摩擦的尖嘯聲中,張學良將最后一根雷管拋向月臺外的水溝。爆炸的沖擊波掀翻兩節(jié)車廂,硝煙里裹著日本特務的慘叫。他抹去臉上血跡,看著父親被衛(wèi)隊簇擁著登上防彈汽車,京奉鐵路沿線突然亮起數(shù)十盞探照燈——關東軍駐奉天守備隊的裝甲列車正碾碎晨霧而來。
"少帥!南滿鐵路方向有騎兵包抄!"譚海將望遠鏡遞來時,張學良注意到他虎口被震裂的血痕。前世記憶中,關東軍此刻應該忙著偽造"北伐軍爆破"現(xiàn)場,如今卻提前亮出獠牙,歷史軌跡果然開始偏移。
"讓工兵連炸斷三洞橋,把裝甲列車困在河北岸。"張學良扯過地圖,鉛筆尖戳在渾河渡口:"調李景林的第五旅沿渾河布防,通知榮臻把奉天兵工廠的十二門遼十四式野炮拉到此處。"他手指重重劃過渾河南岸丘陵地帶,那里將成為遲滯日軍機械化部隊的天塹。
張作霖突然按住兒子肩膀,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鷹隼般銳利:"小六子,你咋知道日本人今兒要動手?"車廂里霎時寂靜,幾名侍衛(wèi)的手指悄然扣上扳機。張學良嗅到父親身上熟悉的旱煙味,那是前世在靈堂棺槨里再未聞到的氣息。
"上月東京密電,關東軍參謀部《滿蒙問題處理方案》第三條。"他解開領口,露出鎖骨處猙獰的彈痕——這是1936年西安事變留下的舊傷,如今卻成為最有力的物證:"河本大作計劃在爆炸后,讓奉軍模范旅的日本教官制造嘩變。"
張作霖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認得兒子身上這種氣質,二十年前自己被俄軍圍困時,也是這般破釜沉舟的狠勁。老帥突然放聲大笑,震得車頂積雪簌簌落下:"媽了個巴子!傳令吳俊升,把他藏在洮南的裝甲車隊給老子拉出來!"
當奉軍首次亮相的雷諾FT-17坦克碾過渾河冰面時,關東軍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正舉著望遠鏡的手微微發(fā)抖。這些本該在三年后才出現(xiàn)在中原戰(zhàn)場的鋼鐵怪獸,此刻卻將他的騎兵聯(lián)隊沖得七零八落。更令他心悸的是,對方炮兵陣地竟用旗語打出"風林火山"的日文暗號——這正是他準備策反奉系將領的聯(lián)絡信號。
"少帥在反用我們的情報網(wǎng)。"參謀長板垣征四郎撕碎電文,上面記載著奉天兵工廠昨夜突然轉移的三十噸火藥。他們精心策劃的雙重爆破,竟成了對手將計就計的誘餌。
此刻的張學良正站在大帥府頂樓,看著朝陽將奉天城染成血色。他手中把玩著從日本特務身上繳獲的"菊紋"懷表,表蓋內層藏著的氰化鉀膠囊已被換成面粉。前世西安事變后,正是這種特制毒藥讓楊虎城的副官在獄中"自殺"。
"報告!南京蔣主席密電!"機要官的聲音帶著顫抖。張學良掃過電文上"切勿輕啟戰(zhàn)端"的措辭,嘴角浮起冷笑。這位曾讓他在華清池兵諫的"義兄",此刻依然打著"攘外必先安內"的算盤。
他抓起鋼筆,在電報紙背面揮毫寫下《諫北伐暫緩書》,字跡遒勁如刀:"今倭寇裂我疆土,屠我同胞,若中樞執(zhí)意征伐,漢卿當率東北子弟,先清君側,再御外侮!" 墨跡未干,便讓譚海用日本領事館的電臺明碼發(fā)出——這是給關東軍的煙霧彈,更是對南京政府的逼宮。
午后,英國路透社記者拍到了震撼世界的一幕:兩千名東北講武堂學員列隊走過滿鐵附屬地,刺刀挑著日軍"昭和"旗碎片。當夜,蘇聯(lián)《真理報》頭版刊登張學良與共產國際代表越飛的密談照片,背景里赫然是奉軍新裝備的馬克沁-托卡列夫機槍。
"少帥這是要學諸葛亮七擒孟獲?"楊宇霆深夜造訪時,帶來張作相等人的聯(lián)名勸進書。這位素來跋扈的奉系元老,此刻卻恭敬地捧著熱河防務圖——他親眼見到張學良如何用三份偽造的日本密約,讓閻錫山的晉軍倒戈封鎖山海關。
張學良推開窗,任寒風吹散滿室雪茄煙霧。他望著漆黑天幕上獵戶座的三連星,那是趙四小姐最愛的星群。此刻她應該還在天津女子中學讀書,而自己已沒有時間等待風花雪月。
"鄰葛先生可知《史記·項羽本紀》?"他突然轉身,眼中鋒芒讓楊宇霆想起張作霖血洗吉林時的眼神:"如今關東軍是章邯,***是懷王,而我們..."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的山海關:"要做破釜沉舟的西楚霸王!"
三日后,當東京參謀本部收到張學良的《告日本國民書》時,沈陽兵工廠的龍門吊正在組裝從德國秘密進口的88毫米高射炮。這些本該出現(xiàn)在諾曼底防線的武器,此刻卻對準了關東軍飛行隊的九二式偵察機。
歷史的車輪在1928年的雪原上急轉,奉天城頭青天白日旗與五色旗并懸。張學良摸著辦公室里的地球儀,指尖劃過臺灣、琉球、庫頁島...最后停在東京灣。他知道,自己掀起的這場風暴,終將席卷整個昭和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