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南珩前往乾元殿的路上，我的掌心不斷滲出冷汗。覲見皇帝——這是多少臣子一輩子都不敢想象的榮耀，而我，一個邊關庶女，入宮不到半日就要直面天顏。

"呼吸。"南珩突然低聲說，腳步未停，"你臉色白得像紙。"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呼吸急促得不像話，連忙調(diào)整。南珩斜睨我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我父皇不吃人。"

這句玩笑話讓我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穿過最后一道宮門，眼前豁然開朗——乾元殿前的廣場寬闊得令人心驚，漢白玉鋪就的地面光可鑒人，兩側侍衛(wèi)如雕塑般肅立。

殿前臺階上，一名身著紫袍的內(nèi)侍正等候著。見到南珩，他恭敬行禮："七殿下，皇上正等著呢。"

南珩頷首，轉向我："蘇小姐，這位是李公公，父皇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

我向李公公行禮，他笑瞇瞇地打量我："蘇姑娘好相貌，跟畫上的人兒似的。"這話聽著平常，卻讓我心頭微動——畫上的人兒？什么畫？

李公公引我們進入大殿。殿內(nèi)陳設莊重典雅，不似皇后宮中那般富麗堂皇，卻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正中的龍椅上坐著當今天子，一襲明黃色常服，面容威嚴中透著幾分儒雅。

"兒臣參見父皇。"南珩行禮。

"臣女蘇云落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伏地行大禮，額頭觸地。

"平身。"皇帝的聲音溫和中帶著威嚴。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仍不敢抬頭直視天顏。余光瞥見皇帝從龍椅上走下來，停在我面前三步之遙。

"抬起頭來。"

我緩緩抬頭，終于看清了天子的容貌——約莫五十歲上下，眉目間與南珩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添歲月沉淀的沉穩(wěn)。然而讓我心頭一震的是，皇帝在看到我面容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形容的復雜情緒，像是震驚，又像是懷念。

"像，真像..."皇帝輕聲自語，隨即意識到失態(tài)，咳嗽一聲恢復威嚴，"你父親為國捐軀，朕心甚痛。召你入宮，一則是體恤功臣之后，二則也是讓你遠離邊關戰(zhàn)亂。"

"臣女謝皇上隆恩。"我恭敬應答，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皇帝說我"像"，像誰？我生母嗎？可一個邊關將領的妾室，怎會與皇帝有所關聯(lián)？

皇帝又問了些鎮(zhèn)北侯府的近況，我一一作答。整個過程中，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不時落在我臉上，那種復雜的情緒始終未散。

"你母親當年..."皇帝突然開口，又猛地頓住，改口道，"你生母去世得早，你在侯府過得可好？"

這個明顯的口誤讓我心跳加速。我謹慎回答："回皇上，嫡母待臣女寬厚，衣食無憂。"

皇帝點點頭，似乎還想說什么，這時南珩上前一步："父皇，蘇小姐舟車勞頓，不如讓她先回去休息？"

皇帝看了南珩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最終點頭同意："也好。李德全，傳朕旨意，賜蘇氏女錦緞十匹，明珠一斛，另派太醫(yī)定期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