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澄澈如水,碧空如洗,秋日的上午靜謐得仿佛連風都舍不得打擾。陽光灑下,暖意融融,金燦燦的光線鋪滿視野,明晃晃得像剛從熔爐里倒出來的金子,刺目又動人。
毓祥門外,紫禁城的后宮在遠處展開它的宏偉畫卷。重重疊疊的宮闕與朱墻勾勒出一片深邃而神秘的世界,雕梁畫棟間飛檐卷翹,盡顯皇家氣派。那金黃翠綠兩色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猶如無數(shù)細碎的金波蕩漾,耀眼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富貴祥和的盛世氣象撲面而來,令人屏息凝神。
陵容和一群來自各地的秀女站在長樂宮東暖閣的院子里,四周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她們一個個被精心打扮過,綠肥紅瘦、嫩臉修蛾,脂粉香氣濃郁得幾乎要將空氣染成甜膩的顏色,直往人的鼻腔里鉆去。那些衣襟裙擺上繡著各式吉祥圖案,春花秋月栩栩如生,仿佛要把春夏秋冬四時節(jié)氣的各種花朵和美好事物全都縫進布料之中。
選秀,是大雍朝每一個八旗少女注定要經歷的命運。每三年一次,層層篩選之后,才貌雙全的未婚女子會被送入皇宮,充實后庭。然而,這場選拔對陵容來說卻并非她所愿。她本想隨便應付一下就回去,可母親林氏卻執(zhí)意不肯答應,還費盡心思為她張羅此事,把她裝扮得極其精致耀眼。
其實,陵容心中早已有了傾慕之人。那個人不僅品貌出眾,對她更是溫柔體貼,只可惜家世平凡,林氏絕不可能接受這樣一門親事。而陵容自己,也難以為了愛情拋下辛苦養(yǎng)育她多年的父母,與他私奔。無奈之下,她只能順著母親的意思,認真準備這次選秀。
與陵容的精心裝扮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甄嬛——她今日顯得格外低調。臉上僅薄施粉黛,一身淺綠色挑絲雙窠云雁宮裝,規(guī)矩裁制,既不張揚也不小氣。她的發(fā)髻簡單梳起,斜簪了一朵新摘的玉芙蓉,除此之外,僅佩戴了一支碧玉七寶玲瓏簪,綴著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這一身裝扮雖樸素,卻隱隱透出自矜的意味,仿佛在無聲地告訴旁人:她并非尋常人家的女兒,不可輕易小覷。
陽光灑落在院中,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像是把命運的輪廓投射在地上。這一刻,誰也不知道未來的路會通向何方,但每個人卻各有各的心思,如同暗潮一般在一張張如花朵般嬌嫩的臉龐下無聲涌動著。
就在這個時候,甄嬛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沈眉莊,欣喜地上前打招呼敘舊,兩人雖然多年不見,可是情誼卻很是深厚,三兩句便拋開了生疏的感覺。
聊到此次選秀,甄嬛出言沈眉莊必然會中選,眉莊謹慎地及時止住甄嬛的話頭,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陵容的方向,低聲道:“嬛兒,慎言,此次選秀,佼佼者甚眾,我未必中選,叫旁人聽了這話,難免惹出是非來。”
甄嬛自知失言,微微有些懊惱,循著眉莊的視線看向陵容,見她整個人肌骨瑩徹,渾如冰雪,一身淺藍色的蘇繡恰到好處地襯托出空谷幽蘭一般的氣質,忍不住面露驚艷之色,如斯美貌,恍若天人,乃是她生平僅見,真可謂是絕代佳人,沒想到自己居然這般有幸能夠,遇到這樣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