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歷了這一夜的種種變故,阮惜文此刻宛如一尊雕塑,無欲無求地端坐在輪椅上。屋門大敞,冬日的寒風(fēng)裹挾著雪花肆意涌入,冰冷的空氣幾乎要將一切凍結(jié)。然而,身著單薄衣物的她卻只是呆滯地坐著,對徹骨的寒意渾然不覺,仿佛一具不知冷暖、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眼神空洞而遙遠(yuǎn)。
直到陳嬤嬤邁步進(jìn)來,俯下身子想要褪去阮惜文的鞋襪時,她才驟然有了反應(yīng),連忙伸手阻止。
阮惜文干什么
陳嬤嬤奴婢服侍你泡湯藥
阮惜文端走
阮惜文心底是抗拒的,那種深深的無力感早已滲透她的每一寸思緒。她的腿,像是被命運無情桎梏,再也無法邁出一步。既然如此,又何必日復(fù)一日地給她虛妄的希望?每一次期待的火苗燃起,最終卻都化作冰冷的灰燼,將她的心灼得傷痕累累。曾經(jīng)的失望累積成山,她早已在無數(shù)次希望破滅中變得麻木,仿佛連痛楚都成了習(xí)慣,不再有波瀾。
陳嬤嬤這是大夫新開的活血藥材
阮惜文沒用的端走
陳嬤嬤一心盼著自己的主子能過得圓滿些,日子愈發(fā)順?biāo)?,卻未曾察覺阮惜文早已被逼至忍耐的盡頭。當(dāng)阮惜文無力地閉上雙眼,那一句低啞的話語仿若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帶著無聲的決絕,宛如一道不可違逆的最后通牒,直擊人心。
陳嬤嬤主母我們再試一次吧
阮惜文端走??!
阮惜文我說了端走,端走啊
阮惜文這條腿它已經(jīng)廢了!
阮惜文廢了!廢了!廢了?。?!
阮惜文即便是價值千金的藥材都沒用了
阮惜文你端走啊端走
阮惜文不用我不用
終于,情緒如洶涌的暴雨般爆發(fā)了。阮惜文無力地捶打自己早已失去知覺的雙腿,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疼痛。她多么希望此刻能夠重新找回一絲觸感,即便是刺骨的痛楚也好,至少能讓她壓抑已久的怒火有所宣泄。然而,空蕩而麻木的現(xiàn)實令她的憤懣無處可去,最終只能將那引發(fā)這一切的導(dǎo)火索——那只泡腳盆,狠狠掀翻在地。
陳嬤嬤好了好好
陳嬤嬤我端走
陳嬤嬤深知自家主子表面如荊棘般堅韌,實則內(nèi)心早已千瘡百孔。她緩緩起身,將她的小姐輕輕擁入懷中,感受著那壓抑已久的顫抖。阮惜文卸下了主母的身份,此刻的她不再是那個端莊持重、步步為營的大家閨秀,而只是一個被剝奪了糖果的孩子,淚水肆意地滑落,仿佛再也止不住。然而即便如此,她依舊無法真正放聲大哭——身為一家主母,連悲痛都被框定在無聲的枷鎖里,任由酸楚啃噬靈魂。
阮惜文對不起
阮惜文對不起
阮惜文心中懊惱,她不該因一時情緒失控而對她的老伙計如此冷言冷語。然而,陳嬤嬤早已看在眼里,疼在心頭,所有的回應(yīng)都融在了越發(fā)收緊的懷抱里,以及那輕拍在阮惜文背上的手掌力道中。這一夜,風(fēng)雪交織,跌宕起伏,而此時此刻,則屬于她們主仆二人。在這靜謐無聲、雪花紛揚的夜晚,一切言語都化作了無盡的慰藉與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