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最后一縷夕陽的余暉從林棲閣的窗欞間悄然退去。
屋內(nèi),幾盞鎏金燭臺次第亮起,將一室映照得溫暖而朦朧。燭影在素白的墻面上輕輕搖曳。
林噙霜端坐在矮幾前,一襲藕荷色羅衣襯得她膚若凝脂。
她面前擺放著一套精致的青瓷茶具——這是她當年她娘留給她的嫁妝之一,釉色溫潤如玉,在燭光下泛著淡淡青光。
纖白的手指輕執(zhí)茶筅,她正緩緩攪動茶盞中的茶湯,動作優(yōu)雅得仿佛在描繪一幅無形的水墨畫。
墨蘭跪坐在母親對面,少女已經(jīng)初現(xiàn)美人胚子。她特意換上了與母親同色系的衣裙,發(fā)間只簪一支素銀茉莉花玉釵,顯得格外清麗脫俗。
此刻她目光專注地跟隨母親手腕的每一個細微動作,生怕錯過任何細節(jié)。
"點茶最重腕力。"林噙霜聲音輕柔似春風拂柳,手中的茶筅卻穩(wěn)如磐石,沒有一絲顫抖。茶湯隨著她的攪動漸漸發(fā)生變化,"手腕要松,力道要勻——這樣打出的茶沫才會細膩如雪。"
她的聲音與茶筅擊打茶盞的清脆聲響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妙的韻律。墨蘭看得入神,不自覺地模仿起母親的手勢,卻因力道不均,茶湯濺出幾滴,在她月白色的衣袖上留下幾點淺褐色的痕跡。
"不急。"林噙霜見狀,取過一方繡著蘭草的絲帕,輕輕擦拭女兒的手背。"當年我學點茶時,打翻了整整一壺沸水,把教習嬤嬤的裙子都澆透了。"
墨蘭聞言,抿嘴一笑,眼中閃著好奇的光芒:"阿娘也會失手?"在她心目中,母親永遠是那個舉止優(yōu)雅、處事從容的完美形象。
林噙霜唇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懷念:"誰都不是生來就會的。"她重新取了一勺茶粉放入墨蘭的茶盞,倒入適量熱水,"重要的是——"
"心要靜。"母女二人異口同聲。
墨蘭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林噙霜也莞爾,伸手輕撫女兒的發(fā)髻。
茶香在室內(nèi)氤氳開來,帶著淡淡的蘭花香。這是林噙霜特意調(diào)制的茶方,里面添了一味曬干的春蘭,飲之唇齒留香。她低頭看著茶盞中漸漸形成的白色茶沫。
"阿娘,你看我這次如何?"墨蘭問道。
林噙霜定睛看去,只見女兒面前的茶盞中已經(jīng)浮起一層細密的白色茶沫,雖不及她的細膩,但已初見模樣。
她欣慰地點點頭:"有進步。記住,點茶如做人,急躁不得。"
墨蘭認真點頭,小臉上滿是堅定:"女兒記住了??讒邒哒f過,姑娘家需要舉止端莊。"
提到孔嬤嬤,那位老嬤嬤來盛府不過數(shù)日,卻已經(jīng)讓府中幾位小姐都有了明顯變化。特別是那個平日里頑劣的如蘭,竟也開始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問安了。
"孔嬤嬤教導得是。"林噙霜輕聲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不過墨兒要記住,禮儀規(guī)矩是表面功夫,真正要緊的是這里——"她指尖輕點胸口,"心要明,眼要亮。"
墨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燭光下,她清澈的眸子倒映著母親深不可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