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見她,是在天啟城外。
那時我剛從北境回來,身上還沾著未干的血和雪,紅衣鎧甲被凍得發(fā)硬,像層結(jié)了冰的痂。
至于為什么是北境?
蕭若風(fēng),或者說當(dāng)今陛下是一個很好的人,也是一個優(yōu)秀的帝王。
他替我葉家平了反,也想要利用我平天下。
我沒什么意見,我想讓我的父親,祖父清清白白。
我只記得,王一行說,易姑娘和李先生將百里東君送回來。
或許我該去見見。
我這樣告訴自己。
我握著劍,站在城門前,聽見馬車?yán)锩鎮(zhèn)鱽硭男β暋?/p>
清凌凌的,和我記憶里那個小姑娘,一模一樣。
那年我不到十歲,跟著師父第一次去影宗。
易卜坐在高臺上,身后站著個穿淡青衣裙的女孩,眉眼彎彎,正偷偷往錦鯉池里丟魚食。
我看愣了神,父親在我身后咳嗽一聲,我才慌忙低下頭,卻聽見她低低的笑聲,像落在水面的雨。
“你叫什么名字?”她后來繞到我身邊,“我叫易文君,你可以叫我文君?!?
我攥緊了袖中的木劍,沒敢看她。
那時我還是個連劍都握不穩(wěn)的少年。
“葉鼎之,”她蹲在池邊,指尖點著水面,“你說這些魚,會不會其實不想呆在池子里?”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含羞的沉默。
后來,葉家出事,我再未見她。
直到——我落在她的墻頭,傷重昏迷。
迷迷糊糊間,我夢到了很多。
有她、有東君、有師父、還有——安世。
她和從前不一樣了,喜歡張揚,喜歡鮮艷,還、喜歡李先生。
我不敢打擾她。
從前的我,沒有辦法給她的自由,如今更加無法做到。
后來,她離開天啟,我駐守邊疆,竟是再也沒有見過。
我只是偶爾會想起她、真的。
那時我會嘗試著做一些首飾,總是想著她可能適合。
火星濺在我的手背上,還是燙得有些疼的。
我一個男人,倒也沒有那么在意留疤不留疤的。
只是發(fā)呆的時候會盯著看一會兒。
會想——
文君啊,你終于逃出去了。
而我,會守著這片土地,守著我們曾經(jīng)的回憶,直到變成這邊境的一抔黃土。
就是可惜,我回來了,你卻不再選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