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站在教堂中央,手電筒的光束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顫抖的弧線。空氣中的焦糊味愈發(fā)濃烈,像是某種無聲的警告。那些模糊的人影在他周圍若隱若現,卻又在他試圖靠近時悄然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落在那盞油燈上?;鹧娴挠乃{色已經褪去,恢復成了昏黃的光暈,但他知道,自己剛才的所見絕非幻覺。那些煙霧、人影,甚至是教堂內短暫重現的輝煌景象,都像是某種超自然的力量在引導他,或者說,是在逼迫他。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口袋,那本泛黃的日記和燒焦的照片還在里面。他取出照片,再次凝視著那張殘破的畫面——五十年前的林正天和鎮(zhèn)長站在一起,兩人的表情截然不同。一個是沉靜而堅定,另一個則是冷峻而陰險。
“難道真的是你?”林然的指尖在鎮(zhèn)長模糊的影像上停留,心中涌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懷疑?;馂牡恼嫦?、父親的失蹤、鎮(zhèn)上的權勢者,這一切背后到底藏著什么?
他抬頭看向祭壇,那盞油燈的底座上刻著的符號依舊清晰可見。剛才的慌亂中,他未能仔細辨認,現在終于有機會坐下來,仔細研究這些扭曲的文字。符號的形狀像是某種古老的密文,每一個筆劃都帶著深深的刻痕,仿佛刻下它們的人有著無法言說的沉重秘密。
他伸出手,無意識地撫摸著那些符號,突然感到手指一陣刺痛,像是被什么東西劃了一下。他猛然縮回手,低頭一看,指尖竟然滲出了一滴鮮血。鮮血滴落在符號上,迅速地滲入木質的底座,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油燈的火焰再次劇烈跳動起來,火光映照在教堂的墻壁上,形成了一片扭曲的投影,仿佛要將整個空間撕裂。林然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低沉的吟唱聲,聲音古老而詭異,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呼喚。
他踉蹌著站起來,手電筒的光芒在墻壁上掃過,那些符號在跳躍的光影中開始逐漸扭曲、重組,最終在他的視線中化為一行刺眼的文字——“血債血償”。
林然的瞳孔驟然收縮,手指扣在祭壇的邊緣,用力得幾乎要將木頭捏碎?!罢l的血債?誰的償?”他的聲音在教堂中回蕩,卻被那低沉的吟唱聲淹沒了。
四周的空氣驟然變得粘稠,像是某種無形的力量在束縛著他前進的步伐。他感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口像是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無法挪動分毫。
就在此時,背后的教堂大門忽然傳來了一陣沉重的敲擊聲,像是某種巨大的力量在撞擊木門。林然猛地回頭,看著那扇已經緊緊關閉的門在力道下震顫,木屑紛紛落下,縫隙中滲出一絲絲冰冷的寒風。
“誰?!”他幾乎是吼了出來,但沒有人回應,敲門聲卻越來沉重,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外面不斷加大力道。林然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手指握緊了手電筒作為防御工具,冷汗順著脊骨沁透了衣衫。
大門忽然裂開了一條縫隙,黑色的身影從那邊不斷涌了進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不斷接近,他看到了那高大的灰色衣服,正從黑暗的門縫中鉆了進來,沒有臉,只有模糊的輪廓。
“你是誰————”他的聲音還未落下,那個身影便瞬間消失在門縫之后。
大門再一次轟然關閉,林然猛然覺得整個教堂震動了起來,四面八方的破窗猛然灌進了冷風,教堂的石墻和腐朽木柱也在這瞬間像是被拉長了一般,風聲和低語不斷地在耳膜間回蕩回放。
聲音越來越大,卻越來越清晰明確——“林然...”
冷汗順著額頭滑落,背后的刺痛讓他瞬間失去知覺。他猛力地轉過身,教堂背后墻壁上掛著的十字架竟筆直倒落了下來,砸在地上碎裂開去,激起了一片石屑的翻飛碎屑。
周圍一片死寂,只有那破碎的十字架似乎發(fā)出了細細的低語——“他們...”
十字架下的地板有一道裂紋,隱約冒著黑煙,地板裂開的小洞透出一絲微弱的油紅色光芒,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封在了下面一般。
他站在原地,耳膜中嗡嗡作響,周圍的空氣像是凝固了,時間也變得失去了意義。那個聲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來自深處的死亡預告——“小心他們的眼睛...只有你能看到黑暗下的...真相?!?/p>
[]林然緩緩靠近那道裂縫,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裂縫下的紅光微弱卻刺眼,像是某種沉睡的邪惡力量正在蘇醒。他的心跳如鼓點般急促,仿佛每一次跳動都在提醒他——危險正在逼近。
他蹲下身,手指輕輕觸碰裂縫的邊緣,掌心感到一陣灼熱的刺痛。紅光透過縫隙,映在他臉上,照亮了他蒼白的面龐和寫滿恐懼的雙眼?!袄锩妗烤褂惺裁矗俊彼哉Z,聲音幾乎被風吹散。
突然,裂縫中伸出了一只蒼白的手,手指纖細而干枯,仿佛是從地獄中探出的怨靈之手。林然的瞳孔驟然放大,猛地向后退去,腳跟撞到祭壇的底座,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那只手似乎在摸索什么,指尖觸碰地面的那一刻,裂縫驟然擴大,紅光四溢,仿佛要將整個教堂吞噬。
林然的心幾乎要跳出喉嚨,他的身體僵硬,無法挪動分毫。那只手緩緩地爬出裂縫,隨后是一張蒼白的臉——一個女人的臉。她的眼睛空洞無神,嘴唇干裂,長長的黑發(fā)披散在肩上,像是剛從前墳堆里爬出來的。她慢慢站起,灰色的長裙拖在地上,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林然……”她的聲音虛弱而沙啞,仿佛是從遙遠的過去傳來,“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林然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聲音顫抖:“你……你是誰?”他幾乎無法呼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像是腐爛的木頭和潮濕的泥土混合在一起。
女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眼神中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她的聲音突然中斷,眼睛猛地瞪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她的身體開始顫抖,隨后猛地轉身,低頭看向地上的裂縫,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喚。
裂縫中突然涌現出無盡的黑霧,像是無數只無形的手將她拽回地獄。她的身體開始被黑霧包裹,長裙在風中翻飛,手指緊緊抓在地上,指甲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抓痕?!熬任摇染任摇彼穆曇糇兊眉怃J而凄厲,像是從地獄深淵中傳來的最后一聲尖叫。
林然想要沖過去拉住她的手,但身體卻像被某種力量禁錮在原地,無法動彈。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黑霧吞噬,消失在裂縫中,空氣中只留下她那聲凄厲的回聲,久久不散。
教堂再次恢復了死寂,裂縫的紅光也逐漸暗淡,最后完全消失,只剩下地上那道猙獰的裂痕。林然癱坐在地上,額頭已經布滿冷汗,呼吸急促而紊亂。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口袋,指尖觸到了那本泛黃的日記和燒焦的照片。
他將日記取出,手指微微顫抖地翻開到最后一頁,目光落在那熟悉的字跡上:“愿真相永不被掩埋?!毙闹卸溉挥科鹨还蓮娏业臎Q心——無論真相多么可怕,他都必須揭開它,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被困在黑暗中的靈魂。
他站起身,目光堅定地看向教堂的大門,口中低聲說道:“我會找到真相,我會把它帶回來?!笨墒?,正當他邁出一步時,耳中傳來一陣細微的風鈴聲,清脆卻又詭異。
教堂的鐘聲又響了起來,和上次不同,它更為低沉、更加緊迫,像是某種警告。鐘聲和風鈴聲交織一起,在林然的耳邊不斷回蕩——“他們,也在等你。”聲音像是來自那些消散的人影,又像是來自他的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