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山間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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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的山路像一條黑色的蛇,蜿蜒伸入云霧深處。馬嘉祺緊握方向盤,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急促的扇形,剛擦去雨水,下一秒又被新的雨滴覆蓋。
后視鏡里,宋亞軒蜷縮在后座,懷里抱著醫(yī)療包,蒼白的臉被偶爾閃過的路燈照亮。他已經沉默了很久,只有手指無意識地在藥包上敲打著某種節(jié)奏——《暗涌》的旋律。
馬嘉祺"還有多遠?"
馬嘉祺問副駕駛的李教授。
李銘哲"轉過這個彎就到了。"
李教授盯著GPS。
李銘哲"氣象站在山頂,路不好走。"
車子爬上一個陡坡,引擎發(fā)出吃力的轟鳴。突然,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瞬間照亮前方——一座灰白色的圓形建筑矗立在山頂,像一只窺探天空的巨大眼睛。
李銘哲"就是那里。"
李教授指向那座建筑。
馬嘉祺"看起來廢棄很久了。"
李銘哲"表面而已。"
李教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遙控器按下,氣象站屋頂突然亮起微弱的藍光。
李銘哲"我的朋友是聲學專家,這里是他私人研究的場所。"
車子停在氣象站門口,雨勢稍緩。三人匆忙下車,李教授在門禁系統(tǒng)上輸入一長串密碼,厚重的金屬門無聲滑開。
里面與破敗的外觀截然不同——寬敞明亮的實驗室,四周墻壁覆蓋著吸音材料,中央是一臺復雜的聲波發(fā)射裝置,角落里甚至有一架三角鋼琴。
"歡迎來到'聽風者'。"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
馬嘉祺本能地將宋亞軒護在身后。一個瘦高的老人從儀器后走出,滿頭白發(fā)亂如鳥巢,眼鏡片厚得像瓶底,但眼神異常銳利。
李銘哲"趙教授。"
李教授上前握手。
李銘哲"感謝收留。"
趙教授的目光直接越過他們,鎖定宋亞軒。
趙明劍"這就是'夜鶯'?比我想象中嬌小。"
宋亞軒的下巴微微抬起。
宋亞軒"我叫宋亞軒。"
趙明劍"有骨氣。"
趙教授咧嘴一笑,露出不整齊的牙齒。
趙明劍"我喜歡。來吧,給你看個東西。"
他領著他們來到實驗室中央的聲波裝置前。
趙明劍"根據李教授傳的資料,我調整了參數。理論上,這套系統(tǒng)可以產生與你母親樂譜相同的屏蔽頻率,但效果更強,持續(xù)時間更長。"
馬嘉祺仔細觀察那臺設備。
馬嘉祺"需要亞軒配合什么?"
趙明劍"首先,他得再彈一次那首改編的《搖籃曲》。"
趙教授走向鋼琴。
趙明劍"我需要精確測量她心臟信號與聲波之間的抵消模式。"
宋亞軒沒有動。
#宋亞軒"為什么幫?我們剛認識十分鐘。"
趙教授和李教授交換了一個眼神。
趙明劍"因為這可能是徹底擺脫追蹤的唯一方法。"
李銘哲"趙教授是聲波武器領域的權威,也是...你母親的同學。"
宋亞軒的身體明顯繃緊了。
#宋亞軒你認識我母親?
趙明劍"林月是我最優(yōu)秀的學生。"
趙教授的眼神柔和下來,
趙明劍"她改的那版《搖籃曲》...其實用了我們實驗室的專利技術。只是沒想到她會用在..."
他指了指宋亞軒的胸口。
馬嘉祺感到宋亞軒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發(fā)抖。
馬嘉祺"需要多久?"
趙明劍"一晚上。"
趙教授走向控制臺。
趙明劍"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早上你們就能帶著便攜式屏蔽器離開。"
宋亞軒沉默片刻,然后走向鋼琴。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琴鍵,沒有立即彈奏。
#宋亞軒"如果我母親用了你們的技術...為什么林醫(yī)生還能追蹤我?"
趙明劍"因為技術被竊取了。"
趙教授的臉色陰沉下來,
趙明劍"林醫(yī)生——那時候他還叫林志遠——偷走了核心算法。你母親發(fā)現的不僅是心臟調節(jié)器的秘密,還有這個。"
馬嘉祺突然明白了
馬嘉祺"所以她必須死。"
宋亞軒的手指在琴鍵上猛地按下,一個不和諧音在實驗室里回蕩。他的肩膀顫抖,但聲音異常平靜
#宋亞軒"開始吧。需要我怎么做?"
接下來的兩小時像一場精密的外科手術。宋亞軒反復彈奏《搖籃曲》的不同變奏,趙教授則調整設備記錄每種情況下的波形變化。馬嘉祺負責監(jiān)測她的生命體征,在每次心率過快時喊停。
趙明劍"再來一次。"
趙教授盯著屏幕,
趙明劍"這次升F大調,節(jié)奏放慢百分之二十。"
宋亞軒的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他的手指依然靈活。馬嘉祺看著監(jiān)測儀上的數字,眉頭越皺越緊。
馬嘉祺"夠了。"
在又一次彈奏后,馬嘉祺打斷道。
馬嘉祺"他需要休息。"
趙教授剛要反對,宋亞軒搖搖頭。
#宋亞軒"最后一次。我感覺...快找到了。"
宋亞軒的手指再次落在琴鍵上,這次彈的既不是原版也不是改編版,而是一種奇特的混合體——主旋律是溫柔的搖籃曲,但和聲部分卻充滿張力,像是平靜海面下的暗流。
奇跡般地,頻譜儀上的干擾信號完全消失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徹底。
趙明劍"完美!"
趙教授激動地拍桌,
趙明劍"就是這個頻率組合!"
他迅速操作設備,將數據輸入中央系統(tǒng)。
趙明劍"現在,讓我們生成便攜版本..."
宋亞軒從鋼琴前站起來,身體晃了一下。馬嘉祺立刻扶住他
馬嘉祺"頭暈?"
#宋亞軒"有點累而已。"
宋亞軒勉強笑了笑,但嘴唇已經失去血色。
馬嘉祺二話不說,將他打橫抱起。宋亞軒輕呼一聲,下意識環(huán)住他的脖子。
#宋亞軒"放我下來...我能走..."
馬嘉祺"閉嘴,病人。"
馬嘉祺故意板起臉,但眼神溫柔,
馬嘉祺"這次聽醫(yī)生的。"
趙教授指了指旁邊的小門。
趙明劍"休息室在那里。設備準備好我會叫你們。"
休息室很小,但整潔舒適。馬嘉祺輕輕將宋亞軒放在床上,立刻為他檢查脈搏。宋亞軒的心跳快而弱,像只受驚的小鳥。
#宋亞軒"你知道,"
宋亞軒突然說
#宋亞軒"我以前從不讓醫(yī)生這么靠近我。"
馬嘉祺的手指停在他的腕間。
馬嘉祺"為什么破例?"
#宋亞軒"因為你看著我的眼神..."
宋亞軒的目光落在遠處,
馬嘉祺"一個活生生的人?"
馬嘉祺輕聲接上。
宋亞軒搖頭
#宋亞軒"更像是在看...一首還沒寫完的曲子。既看到現在的音符,也相信未來的旋律。"
這個比喻讓馬嘉祺心頭一熱。他小心地幫她脫下外套,發(fā)現他肩膀上的舊傷疤——那是十歲手術留下的。
馬嘉祺"疼嗎?"
馬嘉祺忍不住觸碰那道疤痕。
#宋亞軒"不記得了。"
宋亞軒的聲音很輕,
#宋亞軒"只記得醒來后,母親哭了整整一天...現在我知道為什么了。"
馬嘉祺輕輕將他擁入懷中。宋亞軒起初僵硬,但慢慢放松下來,額頭抵在他肩上。
#宋亞軒"馬嘉祺,"
聲音悶在他衣服里。
#宋亞軒"如果...如果最后我們沒能擺脫他們..."
馬嘉祺"我們會。"
#宋亞軒"但如果沒有..."
宋亞軒抬起頭,眼睛在昏暗燈光下像兩潭深水。
#宋亞軒"我想讓你知道...這段時間,是我生命中最..."
門外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李教授的聲音傳來。
#李銘哲"設備準備好了。趙教授說效果比預期更好。"
馬嘉祺感到宋亞軒的身體微微僵硬,但他很快調整呼吸,站了起來。
馬嘉祺"走吧,看看我們的大救星。"
實驗室中央的裝置旁,多了一個手表大小的設備。趙教授驕傲地介紹。
趙明劍"便攜式聲波屏蔽器。原理和你彈鋼琴一樣,但能持續(xù)工作72小時。"
馬嘉祺"怎么用?"
馬嘉祺拿起那個小裝置。
趙明劍"貼在胸口,最好是靠近心臟的位置。"
趙教授推了推眼鏡。
趙明劍"它會自動分析殘余信號并生成抵消波。不過..."
#宋亞軒"不過什么?"
趙明劍"它需要定期充電。"
趙教授遞給她一個特制充電器。
趙明劍"而且,最理想的情況還是盡快手術取出所有殘留部件。"
馬嘉祺點頭。
馬嘉祺"李教授聯系的專家什么時候能到?"
李銘哲"后天。"
李教授看了看表。
李銘哲"在這之前,你們最好留在這里。氣象站有完善的安保系統(tǒng)。"
宋亞軒突然走向窗邊,拉開一點窗簾。雨已經停了,但夜色依然深沉。
#宋亞軒"他們不會放棄的。"
#宋亞軒"林醫(yī)生...他把我當作畢生杰作。我了解他那種人...寧可毀掉也不會放手。"
馬嘉祺站到宋亞軒身后,雙手輕輕放在他肩上。
馬嘉祺"所以我們更要保護好這個'杰作'。世界需要聽到他真正的音樂。"
宋亞軒轉身看他,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就在這時,警報聲突然尖銳地響起,紅光充斥著整個實驗室。
趙明劍"有人觸發(fā)了外圍傳感器!"
趙教授沖向監(jiān)控屏幕,畫面顯示山路上有幾輛黑色SUV正快速接近。
李銘哲"不可能!"
李教授臉色煞白。
李銘哲"沒人知道這個地方!"
宋亞軒的手下意識抓住馬嘉祺的手臂。
#宋亞軒"是徐伯...醫(yī)院里他們可能逼問了他..."
趙明劍"后門!"
趙教授迅速從柜子里取出兩個背包。
趙明劍"食物、藥品、簡易帳篷...還有這個。"
遞給宋亞軒一個項鏈吊墜。
趙明劍"微型屏蔽器,原型機。戴在脖子上就行。"
馬嘉祺接過背包。
馬嘉祺"有車嗎?"
趙明劍"車庫有輛山地摩托。"
趙教授輸入一串密碼,后墻滑開,露出一個隱蔽通道,
趙明劍"通向懸崖小路。他們從正面上來,你們從后面下去。"
警報聲越來越急促。馬嘉祺拉起宋亞軒的手。
馬嘉祺"走!"
#宋亞軒"等等!"
宋亞軒掙脫他,沖向鋼琴,從琴凳下抽出一疊樂譜——是剛才她彈奏時用的。
#宋亞軒"不能留下這個。"
三人匆忙穿過狹窄的通道,來到一個隱蔽的車庫。果然,一輛重型山地摩托停在那里,旁邊掛著兩個頭盔。
馬嘉祺"我來開。"
馬嘉祺跨上摩托,發(fā)動引擎。宋亞軒坐在他身后,雙手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
李教授最后遞給他們一部衛(wèi)星電話:"只有我的號碼。安全了再聯系。"
引擎轟鳴中,車庫后門緩緩升起,露出陡峭的山路和遠處城市的燈火。馬嘉祺感到宋亞軒的臉貼在他背上,呼吸透過衣料溫熱地拂過皮膚。
馬嘉祺"準備好了嗎?"
宋亞軒的回答被引擎聲淹沒,但馬嘉祺感覺到他點了點頭,手臂環(huán)得更緊了。
摩托沖入夜色中,剛好聽到氣象站正門被撞開的巨響。馬嘉祺沒有回頭,專注地控制著摩托在濕滑的山路上行駛。冷風夾雜著雨后的清新撲面而來,宋亞軒的體溫是他唯一的溫暖源。
山路越來越窄,最后變成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小徑。馬嘉祺放慢速度,突然感到宋亞軒拍了拍他的肩。
#宋亞軒"停一下!"
馬嘉祺剎住摩托。
馬嘉祺"怎么了?不舒服?"
宋亞軒摘下頭盔,指向遠處。從這個高度,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燈火如繁星般閃爍。更遠處,東方天空已經泛起一絲微光——黎明將至。
#宋亞軒"我小時候,"
宋亞軒輕聲說,仿佛忘記了正在逃亡。
#宋亞軒"父親常帶我來這座山看日出。他說從高處看,城市就像一塊電路板...而我們是上面的微型元件。"
馬嘉祺也摘下頭盔,靜靜聆聽。這是宋亞軒第一次主動提起童年記憶。
#宋亞軒"那時候我以為他嫌棄我太小...不夠強大。"
#宋亞軒"現在明白了...他在告訴我,即使是最小的元件,也是整個系統(tǒng)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遠處傳來警笛聲,兩人同時繃緊身體。馬嘉祺重新戴上頭盔
馬嘉祺"該走了。"
宋亞軒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在他唇上留下一個輕如蝶翼的吻。
#宋亞軒"謝謝你...讓我看到自己不只是個故障的元件。"
馬嘉祺捧住宋亞軒的臉,回以一個更深、更堅定的吻
馬嘉祺"你是整個系統(tǒng)中最美的旋律。"
摩托再次啟動,載著兩人向山下駛去。背后,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照亮了崎嶇的山路。宋亞軒緊緊抱著馬嘉祺,臉貼在他背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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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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