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亞軒的游魂手札
**三月十七 陰**
今日耀文又對著廊下說話了。
他說新釀的桃花酒太甜,不像我從前偷喝半壇就臉紅的樣子。丁程鑫站在旁邊,鐵扇的穗子抖得厲害——他總能看見我,但從不點破。
劉耀文的發(fā)尾掃過我的手腕,像小時候他替我綰發(fā)時落下的那縷??上缃翊┻^去了,只剩一點涼。
**四月初三 雨**
我發(fā)現(xiàn)一件趣事。
當我在書房呆得久了,硯臺里的墨會結(jié)冰。劉耀文今日對著凍住的墨發(fā)了很久的呆,最后竟笑了。他說:"定是那怕冷的小祖宗回來了。"
真奇怪,我明明沒有心可跳了,左胸卻疼得發(fā)顫。
**四月二十 晴**
丁程鑫終于拆了左臂的機關(guān)。
青銅齒輪間卡著半塊鴛鴦佩,正是當年我落在刑場的。他醉醺醺地對空氣舉杯:"三百年前給你種續(xù)命蠱的......分明是我啊......"
原來那年雪地里,還有第三個人的腳印。
**五月初五 端陽**
劉耀文在院中掛了只紅紙鳶。
我忍不住去牽引線,竟真的觸到了實體。線繩勒進掌心的剎那,滿樹桃花轟然盛開——不該在五月開的花,淋了我們滿頭滿臉。
他忽然抬頭,目光灼灼穿過我魂魄:"抓到你了。"
**五月廿七 雷雨**
判官找上門來。
他說生死簿上我的名字在滲血,這是魂飛魄散的前兆。我偷看了劉耀文的命格——往后七世,他都會在十八歲那年,被一只紅紙鳶引到某個人面前。
(墨跡被水漬暈開)
這樣也好。
**六月初一 大霧**
我要散了。
最后一點力氣用來折了只小紙鳶,藏在劉耀文枕下。他今早莫名開始哼《上邪》,正是我們合巹時唱跑調(diào)的那首。
丁程鑫突然闖進來砸了銅鏡:"你他媽滿意了?他每一世都會忘記,又每一世都會......"
(后半頁被撕去,邊緣焦黑)
**六月初三 大暑**
今日發(fā)現(xiàn)件可怕的事。
我開始記不清自己的聲音了。
劉耀文在書房臨帖,寫的是我從前最愛的"死生契闊"。我湊近想笑他筆畫歪斜,卻突然發(fā)不出聲。他筆尖一頓,墨汁滴在"闊"字上,像滴黑色的淚。
丁程鑫說游魂消散前會先失五感。原來第一個丟掉的是聲音——難怪這些日子,滿院的蟬鳴聽起來都隔著層紗。
**六月初五 風**
我的左手透明了。
劉耀文卻偏在今日翻出那套茶具,正是我生前最愛的那套雨過天青釉。他沏了盞明前龍井,熱氣裊裊穿過我虛無的掌心。
"燙吧?"他對著空氣輕笑,"你總嫌我沏得太濃。"
茶盞擺在案頭整整一日,最后被一只突然飛來的麻雀碰翻。我看著茶水滲進青磚縫,忽然想起這雀兒像極了我七歲那年,劉耀文爬上樹替我救下的那只。
**六月初七 夜雨**
丁程鑫在祠堂發(fā)瘋。
他砸了整面命牌墻,最后抱著塊無字靈位蜷在香案下。我認出那是他當年偷偷給我立的長生牌——如今牌位裂了道縫,正巧把我名字的位置劈成兩半。
最痛的是劉耀文闖進來時,第一反應(yīng)竟是去護那牌位。他手腕被碎木劃出血,血珠滴在裂縫上,剛好補全了"軒"字最后那一豎。
**六月初九 陰**
我飄到三生石前。
石背面的紅繩居然還在,只是褪色得厲害。判官躲在遠處偷看,朱筆上的墨早就干了。
真可笑,原來陰司最無情的判官,也會在生死簿上偷偷給某個名字描金邊。
**六月十一 雷暴**
最后的時刻來得比想象快。
劉耀文今晨莫名在窗前系了串銅鈴,說"防賊"。可當夜風吹進來時,鈴鐺響得根本停不下來。
丁程鑫突然沖進屋,紅著眼扯下所有鈴鐺。他們誰都沒發(fā)現(xiàn),有片透明的衣角正慢慢消散在銅鈴聲中——那是我昨日才想起的,生辰時劉耀文送我的云紋錦緞。
**最終頁·無日期**
(字跡淡得幾乎消失)
"原來魂飛魄散是這樣的......
先忘記味道
再失去聲音
然后觸不到風
最后連疼痛都變成奢侈
可是耀文
為什么偏偏
最后消失的
是愛你這件事"
**殘卷附記**
后來有人在劉耀文枕下發(fā)現(xiàn)張空白信箋,對著燭火才能看見淺淺的凹痕。據(jù)說是游魂用盡最后力氣寫下的,但墨跡早已消散。
丁程鑫對著陽光看了三日,終于認出那是七個反反復復描摹的字——
"要 好 好 吃 早 飯 啊"
**殘頁拾遺**
"......紅繩其實系了三根。
一根在他腕上,一根在我墳頭。
還有一根,纏在了三生石背面......"
(最后一行小字模糊不清)
"要是有來世,換我先找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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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6字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