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紗時,賀峻霖還保持著環(huán)抱的姿勢。嚴浩翔的呼吸終于平穩(wěn),那些可怖的紋路退到衣領(lǐng)之下,唯有腕間紅線纏繞處還殘留著淡青色痕跡。
嚴浩翔松手吧。
嚴浩翔突然出聲,嗓音沙啞,
嚴浩翔我沒事了。
賀峻霖這才驚覺自己的手臂還箍在對方腰間。他猛地撤手,嚴浩翔卻悶哼一聲向前栽去。
賀峻霖裝什么!
賀峻霖條件反射地接住他,手掌觸及之處,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嚴浩翔低笑,熱氣拂過他耳垂,
嚴浩翔這么緊張我?
賀峻霖一把將他按回枕上,卻見對方臉色倏地煞白。掀開被褥,嚴浩翔腰間不知何時多了道三寸長的傷口,正緩慢滲出瑩紫色液體。
賀峻霖這也是'正常排毒'?
賀峻霖指尖發(fā)顫,不敢觸碰那些詭異液體。
嚴浩翔拉過錦被蓋住傷口,
嚴浩翔蠱蟲躁動時會分泌毒素,總得有個出口。
賀峻霖你當我是三歲孩童?
賀峻霖扯開他衣襟,更多傷口暴露在晨光下——鎖骨下方一處最深的創(chuàng)口里,隱約可見半透明的蟲體蠕動。
嚴浩翔突然攥住他手腕,
嚴浩翔別看。
那只手冷得像冰,力道卻大得驚人。賀峻霖掙了掙竟沒掙脫,紅線因兩人角力深深勒進皮肉。
賀峻霖宋亞軒!
賀峻霖突然朝門外大喊,
賀峻霖我知道你在偷聽!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宋亞軒端著藥碗訕訕現(xiàn)身:
宋亞軒我這不是...剛煎好藥...
賀峻霖奪過藥碗湊近聞了聞,濃烈的腥氣嗆得他咳嗽,
賀峻霖這根本不是解藥!
宋亞軒摸了摸鼻尖。
宋亞軒是,是改良版...
宋亞軒偷瞄嚴浩翔,
宋亞軒加了點...呃...朱砂...
賀峻霖放屁!
賀峻霖將藥碗重重擱在案幾上,瓷碗裂開細紋,
賀峻霖我要聽實話。
屋內(nèi)陷入死寂。院外傳來早蟬嘶鳴,一聲比一聲急。
剛聽聞動靜而過來看熱鬧的劉耀文也只敢停在門外,宋亞軒一直暗示讓他進來,他連連搖頭。
嚴浩翔突然撐著床柱站起來。他腳步虛浮,卻堅持自己系好衣帶,
嚴浩翔賀公子既然不信,不如親自去藥房查驗?
說著竟真的往門外走。
紅線瞬間繃直。賀峻霖被拽得一個踉蹌,眼看嚴浩翔就要跨出門檻,他猛地將人扯回
賀峻霖你瘋了?蠱蟲之間有限制……
話音戛然而止。嚴浩翔穩(wěn)穩(wěn)站在門檻外,紅線安然無恙——他們之間的距離,早已超過限制的距離,而蠱蟲卻沒有躁動不安。
嚴浩翔看來...
嚴浩翔倚著門框輕笑,
嚴浩翔蠱蟲也怕你這兇神。
賀峻霖盯著延伸的紅線,心臟狂跳。昨夜還灼痛難忍的束縛,此刻竟像普通絲線般溫順。
宋亞軒突然插到兩人之間:
宋亞軒先喝藥!
他不由分說把藥灌進嚴浩翔嘴里,
宋亞軒你們要吵也等人緩過來再...
藥碗突然炸裂。嚴浩翔弓著身子劇烈咳嗽,吐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大團半透明絲狀物。那些絲線遇風即化,在空中結(jié)成蛛網(wǎng)般的結(jié)構(gòu),又轉(zhuǎn)瞬消散。
賀峻霖一把揪起嚴浩翔前襟,
賀峻霖你他媽到底...
質(zhì)問卡在喉嚨——嚴浩翔嘴角還掛著絲線殘渣,眼神卻清明得可怕。
嚴浩翔別怕,我不會有事,我答應(yīng)你了,會一直陪著你,不會把自己放在危險的處境。
也不會讓你處在危險之中。
握住他那只手冷得像死人,力道卻讓賀峻霖指節(jié)生疼。紅線在兩人之間微微發(fā)亮,像條蘇醒的小蛇。
賀峻霖好。
賀峻霖突然松開手,
賀峻霖我等著。
他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室,紅繩隨著步伐漸漸延長,
賀峻霖看你能撐到幾時。
嚴浩翔的聲音追上來:
嚴浩翔至少要彌補我們之間缺失的三百年。
賀峻霖重重摔上門。透過雕花縫隙,他看見宋亞軒扶著嚴浩翔慢慢坐下,兩人的嘴唇開合,卻聽不見聲音。嚴浩翔搖了搖頭,從袖中取出個錦囊倒出粉末咽下,那些暴起的青紋立刻平復些許。
——他在隱瞞什么?
——為什么紅線突然失效?
——那些絲狀物究竟是什么?
賀峻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窗外蟬鳴震耳欲聾,仿佛在倒數(shù)著立秋前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