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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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站在"琥珀"酒吧門口,手指緊攥著那張已經(jīng)皺巴巴的便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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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會(huì)員制高端酒吧,位于城市最昂貴的地段,門口停著一排他叫不出名字的豪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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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劉耀文給他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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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來(lái)他輾轉(zhuǎn)反側(cè),既渴望更高的薪水,又害怕這是某種施舍或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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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qǐng)問(wèn)有預(yù)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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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保安攔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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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咽了咽口水:"我...劉耀文先生介紹我來(lái)面試調(diào)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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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的表情立刻變得恭敬:"請(qǐng)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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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duì)著耳機(jī)說(shuō)了幾句,很快一位穿著考究的中年女性走出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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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我是酒吧經(jīng)理麗莎,劉少爺已經(jīng)打過(guò)招呼了。請(qǐng)跟我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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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內(nèi)部裝修奢華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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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光芒,真皮沙發(fā)環(huán)繞著大理石茶幾,酒柜里陳列的酒瓶看起來(lái)像是博物館的展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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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少爺說(shuō)您很有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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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微笑著,"我們正需要一位擅長(zhǎng)創(chuàng)意調(diào)酒的師傅。月薪三萬(wàn),每周工作四天,小費(fèi)另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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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的呼吸一滯。這個(gè)數(shù)字是他現(xiàn)在收入的三倍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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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做什么特別的工作嗎?"他小心翼翼地問(w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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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似乎聽(tīng)懂了他的潛臺(tái)詞,笑容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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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調(diào)酒工作。劉少爺特意強(qiáng)調(diào),要尊重您的專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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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出奇地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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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甚至當(dāng)場(chǎng)給了他預(yù)支工資的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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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少爺擔(dān)保的,隨時(shí)可以預(yù)支三個(gè)月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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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簽完合同走出酒吧時(shí),雙腿微微發(f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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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出手機(jī),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劉耀文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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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還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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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笑意,仿佛早已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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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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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聲音發(fā)緊,"工資那么高,工作那么輕松,還允許預(yù)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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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只是介紹了機(jī)會(huì)。麗莎認(rèn)可的是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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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憐憫"宋亞軒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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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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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的聲音低沉下來(lái),"宋亞軒,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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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一愣,抬頭四顧,發(fā)現(xiàn)劉耀文就站在街對(duì)面的黑色奔馳旁,手機(jī)貼在耳邊,目光穿過(guò)車流直直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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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我們談?wù)?劉耀文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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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皮革和雪松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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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緊貼著車門坐著,仿佛隨時(shí)準(zhǔn)備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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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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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直視前方,雙手搭在方向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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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本不是面試,只是個(gè)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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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聲音顫抖,"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著我像乞丐一樣接受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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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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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猛地轉(zhuǎn)頭,眼中閃過(guò)一絲受傷,"如果我想施舍,直接給你錢不是更簡(jiǎn)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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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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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槲矣憛捒吹侥忝刻齑蛉莨だ鄣谜径颊静环€(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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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突然提高了聲音,"因?yàn)槲矣憛捒吹侥闶滞笊系臓C傷和割痕!因?yàn)槲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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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氣,"因?yàn)槲谊P(guān)心你,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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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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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眼中的怒火和痛苦如此真實(shí),讓他一時(shí)語(yǔ)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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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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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宋亞軒低聲說(shuō),"我只是...不習(xí)慣被人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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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的表情柔和下來(lái):"我知道。但請(qǐng)相信,我尊重你的能力和選擇。琥珀酒吧確實(shí)需要好調(diào)酒師,我只是...縮短了應(yīng)聘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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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指尖:"養(yǎng)母說(shuō)...弟弟的學(xué)費(fèi)要周五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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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今天去面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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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預(yù)支嗎?我可以陪你去辦手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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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眼眶突然發(fā)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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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轉(zhuǎn)向車窗,不想讓對(duì)方看到自己的失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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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沒(méi)有追問(wèn),只是發(fā)動(dòng)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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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銀行,然后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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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這個(gè)詞從劉耀文口中說(shuō)出來(lái),讓宋亞軒心里泛起一陣奇怪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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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在那個(gè)陰暗潮濕的小單間,怎么能被稱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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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預(yù)支手續(xù)出奇地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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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宋亞軒把三萬(wàn)八千元轉(zhuǎn)到養(yǎng)母賬戶時(shí),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同時(shí)又有一絲隱憂——他欠劉耀文的,似乎不止是一個(gè)工作機(jī)會(huì)那么簡(jiǎn)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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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時(shí),劉耀文送宋亞軒回到他那棟破舊的公寓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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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沒(méi)有停在樓下,而是跟著宋亞軒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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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吧..."宋亞軒站在門口猶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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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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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理直氣壯地說(shuō),"不請(qǐng)我喝杯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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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的小單間只有二十平米,一張床、一個(gè)小冰箱和一個(gè)電磁爐就是全部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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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劉耀文意料的是,房間異常整潔,甚至床頭還擺著一個(gè)小花瓶,里面插著一支干枯的雛菊。
"坐...床上吧,只有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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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手忙腳亂地倒了杯水,"地方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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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接過(guò)水杯,目光掃過(guò)墻上貼著的幾張剪報(bào)——全是關(guān)于調(diào)酒比賽的報(bào)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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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參加過(guò)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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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搖搖頭:"只是...夢(mèng)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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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我?guī)闳バ录悠?,那里有亞洲最好的調(diào)酒師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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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隨口說(shuō)道,仿佛在說(shuō)明天去哪吃午飯一樣簡(jiǎn)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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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的手抖了一下,水灑了一些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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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shuō)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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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很輕,"不要給我...無(wú)法實(shí)現(xiàn)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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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放下水杯,突然抓住宋亞軒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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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你覺(jué)得我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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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想掙脫,但劉耀文握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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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宋亞軒手腕內(nèi)側(cè)的那道疤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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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來(lái)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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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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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終于抽回手,"小時(shí)候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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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眉頭緊鎖,顯然不信,但也沒(méi)有追問(w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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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時(shí)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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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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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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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離開(k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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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門口時(shí),他突然轉(zhuǎn)身:"宋亞軒,我不是你養(yǎng)母那種人。我不會(huì)用恩情來(lái)勒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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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瞪大眼睛:"你調(diào)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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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基本的背景調(diào)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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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坦然道,"我想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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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你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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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聲音發(fā)冷,"一個(gè)被拋棄的孤兒,被收養(yǎng)只是為了多一個(gè)勞動(dòng)力。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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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我才剛開(kāi)始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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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guān)上了,宋亞軒癱坐在床上,心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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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讓劉耀文進(jìn)來(lái)的,不該讓他看到自己寒酸的生活和不堪的過(gu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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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那個(gè)高高在上的劉少爺會(huì)怎么看他?憐憫?輕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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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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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lái)的兩周,宋亞軒在琥珀酒吧的工作出奇地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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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對(duì)他很友善,客人們也欣賞他的調(diào)酒技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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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幾乎每晚都來(lái),坐在角落的位置,點(diǎn)一杯他特調(diào)的雞尾酒,有時(shí)帶一本書,有時(shí)處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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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jiǎng)⒁膹牟辉浇纾蝸嗆幰矟u漸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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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宋亞軒甚至?xí)鲃?dòng)和劉耀文聊幾句,關(guān)于酒,關(guān)于音樂(lè),或者當(dāng)天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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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gè)雨夜,酒吧客人稀少。宋亞軒感到一陣陣頭暈,但他強(qiáng)撐著完成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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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shí),雨下得更大了,他謝絕了同事送他的好意,自己叫了輛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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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他連衣服都沒(méi)換就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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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忽冷忽熱,頭痛欲裂。他摸索著找到體溫計(jì)——39.5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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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箱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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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摸出手機(jī),手指在通訊錄上滑動(dòng)。在這個(gè)城市,他沒(méi)有可以求助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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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他撥通了劉耀文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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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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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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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fā)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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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tīng)不見(jiàn),"對(duì)不起...打錯(cu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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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你在家嗎?我馬上過(guò)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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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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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想再打過(guò)去說(shuō)不用了,但手指已經(jīng)沒(méi)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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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只隱約聽(tīng)到急促的敲門聲,然后是門被撞開(kāi)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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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溫暖的手撫上他的額頭,然后是焦急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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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醒醒,我送你去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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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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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微弱地抗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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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去醫(yī)院,不能做詳細(xì)檢查,絕對(du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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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得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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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的聲音不容拒絕,"我去買藥,你堅(jiān)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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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感覺(jué)劉耀文幫他脫掉了被汗水浸濕的外衣,用濕毛巾擦拭他的臉和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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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和關(guān)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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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guò)了多久,宋亞軒被輕輕搖醒:"來(lái),把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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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扶他坐起來(lái),遞來(lái)藥片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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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迷迷糊糊地吞下藥,又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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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繼續(xù)用濕毛巾為他擦拭降溫,動(dòng)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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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脫掉這些濕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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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說(shuō),"不然會(huì)更嚴(yán)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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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想拒絕,但實(shí)在沒(méi)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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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jué)劉耀文解開(kāi)他的襯衫紐扣,然后是突然的僵直和倒抽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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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猛地清醒過(guò)來(lái)——?jiǎng)⒁目吹搅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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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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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口有著不同于普通男性的發(fā)育,雖然不明顯,但足以引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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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下面那個(gè)更加隱秘的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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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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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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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用盡全身力氣扯過(guò)被子蓋住自己,臉色比發(fā)燒時(shí)還要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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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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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嘶啞,"求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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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站在原地,表情從震驚逐漸變成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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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我不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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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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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幾乎是尖叫起來(lái),淚水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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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我!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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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后退兩步,舉起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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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出去。但藥放在這里,你必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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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藥盒和水杯,慢慢退出房間,"我在門外,有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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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guān)上的瞬間,宋亞軒崩潰地哭了起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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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來(lái)小心保守的秘密,就這樣暴露在最不該知道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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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文會(huì)怎么想他?怪物?變態(tài)?一個(gè)可笑的畸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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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穿好衣服,強(qiáng)撐著爬起來(lái),從床底下拖出一個(gè)舊背包,胡亂塞了幾件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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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劉耀文還在門外,他悄悄打開(kāi)窗戶,順著消防梯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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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打在他滾燙的臉上,分不清是雨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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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跌跌撞撞地跑進(jìn)夜色中,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他不能再面對(duì)劉耀文,不能再看到那種震驚、憐憫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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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