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到底是什么?
表面為機械,實際上卻是人造生命,一種十分另類的生命表現(xiàn)形式——同為生命,為什么人類能夠驅使這樣強大的東西?
代價是什么?
少年不清楚,甚至有些懼怕這種東西。
eva……
怪物?
——他只能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奔跑著,試圖甩掉身后的東西,可無論他如何逃離,那東西始終跟在他的身后,陰魂不散,甩都甩不掉。
恐懼占據(jù)大腦,恨不得自己能夠飛起來。
怪物……
終是體力不支被自己絆倒,重重的摔在瀝青路面,能夠感受到小石子嵌進肉體內傳來的刺痛,自己雜亂無章的喘息聲,以及周圍逐漸被巨大的陰影籠罩……
他瞪大了雙眼,驚恐的看向俯向自己的巨大生物——是eva,他能確定,但是覆蓋在外層的那層掩人耳目的防護甲已經不見了蹤影,露出內里屬于生物的骨骼脈絡……
血腥味……
少年被怔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看著那個巨大生物不斷將微小的他籠在手心,一點點收緊,直到他再也看不見一絲光亮……
最后,夢醒了。
近乎是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身上因為冒了一層冷汗的緣故,有些冰涼涼的,睜大雙眼看一下潔白的天花板,那盞既熟悉又陌生的探照燈,連接著自己身體的管子,各類醫(yī)療器械發(fā)出的滴滴響聲……
窗簾因為屋外的微風輕微擺動著。
真嗣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坐在床上沉思著什么——對啊,是自己贏了,他現(xiàn)在在醫(yī)院接受治療……
真嗣:“……”
治療什么?
這幾天基本上都是渾渾噩噩的過的,醒過來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睜開眼睛不久之后就會犯困,然后繼續(xù)躺在床上裝死人,今天總算是有精力支撐著自己真正醒過來了……
夢啊……
人造人EVA……
特務機關NERV……
幾天前發(fā)生的一切就像是夢一般——也許他從來就沒醒來過吧,身處這樣荒誕的夢境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清醒過來……
“碇,EVA和NERV不能好好使用嗎?零號機和第一次出擊就損壞嚴重的初號機,以及武裝大樓的修理費用足以讓一個國家垮臺了?!?/p>
特殊委員會SEELE,由他們所主導著關于人類的未來——多少有點大言不慚了,僅憑著幾個人就妄想代表全體人類嗎?
碇源堂暗自想著。
“大量的把金錢花在你的那些玩具上,但也不要因此忘記了更重要的事情?!?/p>
一位議員說道。
“你的工作不止這些。”
又一位議員說道。
“人類補完計劃——對于我們來說,這是絕對絕望之中唯一的希望?!?/p>
居于主席位置的基路議員深沉的看向對面坐著的,低頭沉思的碇源堂——誰都不能窺探到他的內心,因此他在想什么沒有人會知道。
“我明白?!?/p>
碇源堂說道。
——人類補完計劃,人類生來就是罪惡的,他們互相防備,互相敵視,將自己的內心與旁人隔絕,形成厚重的心智障壁,借此隔絕外界,避免受到傷害。
這就是人類的原罪,他們帶來紛爭與災禍,只有接受補完消除罪孽才能永存!
這是人類“最后”的機會。
“即便使徒還會來襲,我們也絕對不能拖慢進度。碇,自己斟酌斟酌吧?!?/p>
基路議員說道。
“情報方面如何了?”
一位議員問道。
“放心吧,已經妥善處理了。”
碇源堂回答。
——他的目光看向遠方,看向那深不見底的漆黑,他的眼中沒有恐懼,甚至渴望接觸。
計劃正在穩(wěn)步進行中。
關于幾天前的第三新東京市發(fā)生的大爆炸也已經被政府用煤氣泄漏的理由搪塞了過去——至于那座空城……不如說那里從始至終都沒有人居住,民眾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被轉移了,也沒有人會關注那個地方了。
真嗣坐在醫(yī)院大廳的長椅上,茫然的看著掛在墻壁上的電視播報道各類新聞報道。
——有一點他能夠確認,比如EVA和NERV是不被大眾所知曉的事物,只有特定的群體才會知曉……就像夢一樣啊。
真嗣眨了眨眼睛。
獨自一人走在醫(yī)院的回廊上,周圍是灰暗的白色,映照在他身上顯得整個人都破敗了不少,再一次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左臂——毫發(fā)無傷,連一點傷口都沒有,但那樣的痛覺卻是深刻的烙印在了他自己的心里。
他沒有受到傷害。
但是那份痛楚他卻深刻的感受到了……
這讓真嗣感到恐懼。
難道說,以后的每一次駕駛都要忍受這樣的痛苦嗎……他怎么可能受得了呢?
就在少年想東想西時,輪子滾動的聲音成功將他的注意力吸引,不出意外,應該是那個被稱為“麗”的女孩子……
真嗣下意識靠墻站,免得自己影響到移動病床的行動軌跡,就在兩三個醫(yī)護人員推動著病床從他身邊經過時,再一次看到了那個女孩——依然是沒什么表情,宛如一具死物,那雙罕見的紅色眼睛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除開這個,他還在走廊的盡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他的父親。
明明之前還大言不慚的用類似于器物的方式形容這個女孩,現(xiàn)在卻又表現(xiàn)的十分關心的趴在對方病床前輕聲說著什么,真嗣愣愣的看著,內心感覺到酸楚……
他的父親從沒用這樣的態(tài)度跟他說過話。
甚至這幾天,真嗣意識清醒的時候都沒能見到他的身影……為什么那么關心那個女孩子呢……為什么不能稍微問一下他怎么樣了呢?
為什么呢?
他看著。
碇源堂感受到了那個孩子的視線,卻十分自然的忽視了對方,跟著那個女孩子以及醫(yī)護人員們消失在了醫(yī)院拐角,直到這片空間又一次只剩下了真嗣一個人……
真嗣有些失落的低下頭,看向窗外的景色……
因為第二次沖擊的緣故,他們的國家就只剩下了夏天,這樣翠綠盎然的風景應該已經看膩了吧……
冬天什么時候會到來呢?
真嗣想著……
雪花……書上的描述是冰冷的,輕飄飄的落在手上很快就會化掉,最后只留下如同淚水一般的水滴,這是獨屬于雪花的浪漫。
但很可惜,他沒感受過。
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沒有見過雪景,更別提感受到那片寒冷,那份溫柔的雪花了……
真嗣:“……”
有點想哭……
真的……
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父親也是……他的歸處明顯不是這里,但是他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這個世界上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他找不到……真的……
少年皺了皺眉頭,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了。
“真過分,面對受傷并且傷心的兒子居然一句話也不說?!?/p>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真嗣現(xiàn)在的思緒,微微扭過頭來就能看到朝著他打招呼的美里——對方的精神狀態(tài)看上去不錯,真嗣莫名松了一口氣……至少在這個地方,美里小姐遠比周圍的事物要親切太多了。
“美里小姐……”
真嗣有些怯生生的喊了對方一聲。
“嗯,醫(yī)生說真嗣馬上就可以出院了,所以我就來接你了。”
美里笑著解釋道。
——這孩子看起來恢復的不錯,比起最開始那幾天如同一具人偶一般一動不動的狀態(tài)要好太多了,但也間接證明了精神傷害的嚴重性,只希望這孩子別留下什么陰影才好。
“嗯……是嗎……”
對于自己已經康復的消息,真嗣并沒有多少觸動,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聲。
“總部為你準備了個人住處,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帶你過去的?!?/p>
美里繼續(xù)說道。
“嗯……”
真嗣回應。
美里:“……”
——很好,又恢復成這副逆來順受的安靜模樣了,別人說什么就做什么,并不愿意袒露自己本身的想法,實際上極有可能是害怕孤獨一人的臭小鬼而已……美里想著。
“孤獨的話,可以申請和爸爸住在一起的?!?/p>
美里說道。
話雖如此,如果是讓這孩子和那個冷漠的男人坐在一起還不如讓他自己一個人住呢,那男人冷漠的堅持只會傷害到這個脆弱的孩子,所以這樣的兩個人究竟為什么會是親生父子呢?
完全搞不明白。
“嗯,一個人就好。”
這孩子的語氣低沉,似乎是在極力壓制著某樣情緒不顯露出來。
反正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換了一個地方也是這樣,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所以不需要……
無非就是一個人的夜晚真的過于漫長了些……
“吶,不用逞強的。”
美里半開玩笑似的調侃道。
“既然是父子的話住在一起也沒什么的吧?!?/p>
“一個小孩子這么要強是不對的,不要憋在心里直接說出來就行了?!?/p>
真嗣:“……”
這孩子的身子下意識縮成一團,仔細一看似乎還在顫抖,并非傷心,而是忍無可忍之后所展現(xiàn)出的憤怒——他回頭瞪著美里,雖然這位小姐的本意并不壞,但是這對于長期沒有接受過正面反饋的真嗣來說實在是難以忍受,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樣的好意。
所以會沒來由的感到厭煩。
“請你不要管我?!?/p>
他陰沉沉的回應道。
“美里小姐和這件事情并沒有關系吧?”
別管我,讓我一個人待著就行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樣的情感對他來說太陌生了,所以會下意識的拒絕,美里自然是能看明白這個藏不住心事的小朋友腦袋里的想法,面對這種情況就只能強制性讓對方敞開心扉了。
“父子倆都一樣啊,我明明是關心你誒!”
美里露出不悅的表情。
“不用你擔這么無聊的心!”
真嗣的攻擊性也不減。
美里:“……”
很好,這個小鬼成功激怒她了——當她葛城美里是什么人啊,想用幾句話就打斷她所決定的事情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碇真嗣她管定了。
“陰沉,太陰沉了……”
美里表情嚴肅,似乎是在面對著什么棘手的事情,這讓真嗣都感覺有些不自在了。
“我要修正你這樣的性格?!?/p>
美里陰惻惻的說道,隨后就掏出了自己的移動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真嗣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能搞明白她想干什么?
直到……
“喂,律子,真嗣接下來就到我的公寓和我一起住。”
真嗣:“……”
真嗣:“?。俊?/p>
搞什么啊……不是說讓他一個人住嗎,為什么要臨時變卦?
“那個……美里小姐……”
真嗣想打斷對方的談話,但卻被美里輕松躲了過去——對方相當“自以為是”的安排了這孩子今后的住處。
“安啦安啦,我不會饑渴到對14歲初中生下手的啊,上面的批準也下來了,就這么愉快的決定啦!”
還不等電話那頭的律子有所回應,美里就直接掛了電話——她可不想聽同期好友的長篇大論教育她。
隨后笑瞇瞇的看向一臉不解的真嗣。
“好啦,我們一起回家吧~”
然后真嗣就直接炸毛了——果然,這孩子的情緒絕對不會輕易外露,必須得稍微逗一逗他才行,這是美里總結出來的經驗,對付陰沉的小鬼就是要讓他多展露情緒,時間長了自然就能轉變過來了。
“你不要擅自做這種決定??!”
“話說回來,我為什么非得和美里小姐住在一起呢?”
小朋友的臉上寫滿了拒絕。
“扯東扯西的吵死啦!現(xiàn)在的你已經是NERV的一員了,而我是你的直屬上司,你得聽我的?!?/p>
美里難得擺出了那種大人看小孩的居高臨下的眼神,讓真嗣瞬間就焉了下去。
好可怕的大人……
說著,還不等真嗣反應過來,自己就整個被美里提了起來朝著一個方向走去——沒辦法,這孩子又瘦又矮的,再加上沒有活力,自然就是人群中最不顯眼的那一個了。
明明長得挺可愛的……
總之,美里多了一個同居室友。
“今天一定要好好慶祝一番,搞得痛痛快快的才行?!?/p>
比起剛出院顯得極其沒有精神的真嗣,美里倒是性情高漲,顯得十分開心的樣子——真嗣搞不明白,和自己這樣又陰沉又無聊的小鬼頭在一起就這么開心嗎?
“怎么個痛快法?”
坐在副駕駛都真嗣靠在車窗邊,目光看著車外快速移動的景色,順口問道。
“當然是慶祝新室友的歡迎儀式啦!”
美里理所當然道。
“我可沒這種心情……”
真嗣有些掃興的回應道。
美里:“……”
她有些擔心的看向這孩子——本身性格就不算討喜,說出來的話也這么難聽,所以這孩子沒朋友從一定程度上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這可不行啊,將來要如何立足呢?
——為什么會如此關心這個與她相識不過兩個星期的孩子呢?明明他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是愛搭不理的,為什么自己會這么在意呢?
從某種程度上他們比較相似吧。
“還在鬧別扭嗎?”
美里問道。
——因為踏上戰(zhàn)場而受到精神傷害,因為父親的漠不關心,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
“沒有。”
真嗣冷冷的回應道。
美里:“……”
她目視前方,心里卻在默默的盤算著某件事情,隨后扭轉方向盤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我們稍微繞點遠路吧?!?/p>
她說道。
是一片視野極高的平坦地帶,周圍設置有護欄,似乎就是專門為了這種從高空俯視下方景色而專門設置的場地。
“這是哪?我可不想來這種地方野餐……”
結合美里之前說要給他辦什么歡迎儀式之類的,這里的風景也不算差——黃昏臨近,給這個地方又增添了別樣的景色。
“又來了,還真是不可愛的小孩子,跟著我就行了?!?/p>
美里一邊推搡著對方來到護欄邊緣,一邊說道。
——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小鬼的毒舌模式了,像這種類型的孩子就習慣用尖刺包裹自己,無論是對著壞事還是好事都是這樣,害怕自己因為未知事件的發(fā)展受到傷害。
靠在護欄邊上,看著下方那一片大面積的機械造物地區(qū),雖然總覺得有點眼熟,但腦袋里確實沒有記憶。
美里看著手腕上的表盤轉動,然后露出些許笑意,迎著金燦燦的夕陽看向那片大面積的機械地區(qū)。
“時間差不多了?!?/p>
話音剛落,機械的運作聲就緩緩響起,直接吸引了真嗣的所有目光——他微微睜大眼睛,看向那片地區(qū),看著那類似于艙門一般的東西緩緩打開,然后什么東西正在緩緩上升,一座接著一座,依次進行著……
他露出震驚的目光。
——他看著一棟棟的高樓大廈從地面升起,在夕陽的照耀下,逐漸形成了一座繁華的城市……自地面升起,傾注了大量心血的特殊城市。
“為了抗擊使徒而特意建立的戰(zhàn)斗要塞,第三新東京市?!?/p>
美里適時介紹道。
隨后看向露出驚訝目光的真嗣——也就這種時候才稍微像小孩子一點呢,就像之前他把這孩子帶到地下基地時的那副表情。
建筑也是人類語言的一種特殊提現(xiàn),是一種更加具象化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能夠更容易體現(xiàn)出制造者所要表達的情緒。
這座城市所代表的就是人類對抗未知事物的勇氣。
“是我們的家園,也是你要保護的城市?!?/p>
美里微笑著看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真嗣,如此說道。
——這座城市是專門為了對抗使徒而設計出來的戰(zhàn)斗用武裝都市,使徒來襲時,供居民居住的樓棟就會縮至地下,留下戰(zhàn)斗用的專用炮臺,用來輔助福音戰(zhàn)士戰(zhàn)斗的。
似乎是為了守護這座城市地下的某樣東西吧,美里有這個預感,不如說就連她都沒搞清楚的事情還一大堆呢……嘛,算了,之后再考慮吧?。
“我……才沒有這么偉大呢?!?/p>
真嗣低著腦袋,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道——直到現(xiàn)在他才想起來自己似乎已經站在這座城市之中了,就在之前,他抗擊第三使徒的時候,那些硬邦邦的建筑撞得他生疼。
他為什么戰(zhàn)斗呢?
“我駕駛EVA,既不是為了那個女孩子也不是為了保護什么……”
真嗣接著說道。
“我明白?!?/p>
美里輕聲回應道。
——這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為了什么而戰(zhàn)斗,這是很正常的,哪怕就連大人都不一定能搞明白自己做這件事情的緣由是什么,為什么偏偏就能驅使著自己去做,是一個十分麻煩的問題。
需要時間。
需要自己慢慢留心尋找。
她相信這孩子,總有一天能找到自己戰(zhàn)斗的意義,并驕傲地說出自己戰(zhàn)士的身份。
“無論如何,你干得很漂亮,有些時候要對自己有信心。”
一個14歲的小孩子,能有勇氣踏上EVA本就是值得稱贊的事情——他已經展現(xiàn)了他的勇氣了,并非自己口中的那么不堪。
誰知這時,真嗣突然抬頭看向美里,這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孩子那總是平緩的眉毛上揚,眼眶之中,那透亮的瞳孔閃爍著,然后凝聚出點點淚花。
這孩子就這樣在她面前哭了出來。
美里有些慌了神,立刻湊近了真嗣,但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對方……
“怎么了真嗣?”
美里擔憂的問道。
“美里小姐……我……”
真嗣哽咽著說不出話,但又覺得自己是太丟人了,整個人趴在欄桿上,把臉埋進手臂之中,只能聽到他傳出來的細小抽泣聲。
但真嗣終究是什么都沒說……
——這種話,我好想在那個地方,在那個時候聽到啊……
想聽這句話從那個男人的口中說出來,并不需要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