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深淵,仿佛凝固的墨汁。裴蒼瀾手中的屠妖劍,在“斬龍陣”幽暗符文的層層纏繞與能量灌注下,散發(fā)出非比尋常的冰冷,凝結(jié)成細(xì)碎的冰晶。
劍鋒所指,周遭沸騰的海水瞬間死寂,被強行凍結(jié)、擠壓,析出億萬細(xì)碎如星塵的冰晶。這些冰晶在屠妖劍幽藍(lán)劍芒的映照下,于永恒的幽暗中無聲閃爍,如同無數(shù)窺視著靈魂的冰冷眼眸,將這片海域化作一片懸浮的寒冰地獄。
裴蒼瀾癲狂地大笑著,那笑聲在海底回蕩,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燭龍妖骨,今日便要成為我屠妖劍的力量源泉!”裴蒼瀾猛地?fù)]動屠妖劍,劍刃直指玄闕半妖化的身軀。就在劍刃與玄闕的妖力觸碰的瞬間,玄闕懷中剩余的妖骨碎片像是受到了某種強大力量的牽引,掙脫了他的控制,朝著屠妖劍飛去。
妖骨碎片一靠近屠妖劍,劍身便劇烈顫抖起來,發(fā)出類似龍吟的悲號。那聲音仿佛是燭龍族的冤魂在哭訴,又像是這把劍本身對吞噬同類的抗拒。然而,裴蒼瀾卻似渾然未覺,他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死死握住劍柄,催動著劍的力量,將妖骨碎片一點點吸入劍身之中。
“看見了嗎?!玄闕!這就是宿命!這就是作為妖的下場!”裴蒼瀾一邊狂笑著,一邊對著被陣力壓制、目眥欲裂的玄闕嘶聲咆哮,每一個字都浸透了扭曲的恨意,“當(dāng)年你母族用鱗火護佑那些卑賤的人類,換來的是什么?!是人類用她的骨、她的髓、她的魂來磨礪這斬盡妖族的屠刀!哈哈哈!愚蠢!這就是妖永恒的愚蠢與悲哀!”他扭曲的面容在海水的波動下如同厲鬼,散亂的黑發(fā)如同海底瘋長的怨毒水草,纏繞著他地獄惡鬼般的身形。
裴蒼瀾一邊瘋狂地大笑,一邊對著玄闕嘶吼。他的面容因扭曲的執(zhí)念而顯得猙獰可怖,頭發(fā)在海水中肆意飄散,宛如一個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蘇妄言在水牢中,看著這一幕,心中充滿了震驚與憤怒。就在這時,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那些曾經(jīng)在鏡中碎片里看到的模糊畫面,此刻竟逐漸清晰起來。
她看到了一個年幼的裴蒼瀾,滿臉驚恐地躲在一堆尸體之中。
周圍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腐臭的氣息。
一只身形巨大、面目猙獰的邪祟正張牙舞爪地?fù)湎蛞粋€柔弱的女子,那女子正是裴蒼瀾的母親。
她徒勞地用身體護住身后尸堆的方向,發(fā)出凄厲的哭喊:“瀾兒!快跑——!”
“娘——!??!”尸堆縫隙里,男孩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小小的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連滾爬爬地沖出來,撲向遠(yuǎn)處幾個身著伏妖司制式玄甲、氣息冷硬如鐵石的身影。他死死抱住其中一人的腿甲,用盡全身力氣哭求,聲音嘶啞破碎:“大人!求求你們!救救我娘!她不是邪祟!救救她!求求你們了!”
回應(yīng)他的,是冰冷如刀鋒的目光,是毫無波瀾、如同宣判死物的聲音,帶著居高臨下的漠然與厭惡:“妖氣已深入骨髓,她早已不是人,是邪祟!而你……”那目光掃過男孩沾滿血污的臉,如同看著一件骯臟的垃圾,“氣息混雜,恐也被污染。一并處理,死不足惜!”
話音未落,寒光乍現(xiàn)!一柄制式斬妖劍帶著凌厲的破風(fēng)聲,毫不留情地?fù)]下!并非斬首,卻帶著懲戒與劃清界限的冷酷,狠狠劃過男孩的臉頰!
斬妖劍劃傷了裴蒼瀾的臉,留下了那道眼尾紅痣狀的疤痕,也在他心中種下了仇恨與恐懼的種子。
劇痛!
溫?zé)岬孽r血瞬間涌出,模糊了視線。
更深的,是那刻骨銘心的冰冷話語,如同烙印,深深燙進靈魂深處。
左眼尾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最終凝結(jié)成一顆妖異的、仿佛泣血般的紅痣,也成為了他心中仇恨與恐懼永恒的圖騰和源頭。
“原來...”蘇妄言終于明白,裴蒼瀾對妖類的瘋狂執(zhí)念,皆源于他幼時那段慘痛的經(jīng)歷。他害怕再次失去,害怕被妖類傷害,所以才將所有的妖都視為敵人,試圖用這把屠妖劍,斬斷世間所有與妖有關(guān)的存在。
而此時,屠妖劍在吞噬了妖骨碎片后,光芒大盛,劍身之上的符文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玄闕望著那把劍,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他嘶吼著,全力調(diào)動體內(nèi)的妖力,試圖阻止裴蒼瀾的瘋狂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