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是被陽光曬醒的。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人橫在床上,被子被踢到腳邊,枕頭不知什么時候掉到了地上。而江硯——已經(jīng)穿戴整齊地坐在書桌前,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淺金色的邊。
“醒了?“江硯頭也沒回,聲音里帶著晨起特有的低啞。
林煦揉了揉眼睛,喉嚨里咕噥出一聲含糊的應(yīng)答。他伸手抓了抓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突然意識到自己昨晚是倒著睡的——腦袋懸在床沿,頭發(fā)還半干著就睡著了。
“六點二十?!敖幒仙鲜掷锏膯卧~本,轉(zhuǎn)過身來,“你還有十分鐘洗漱?!?
林煦慢吞吞地爬起來,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蓋了條薄毯——深藍色的,和江硯床上的那條一模一樣。
浴室里,薄荷味的牙膏在舌尖泛起清涼的泡沫。林煦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頭發(fā)東翹一撮西翹一撮,嘴角還留著睡覺時壓出的紅印。他胡亂地往臉上潑了幾捧冷水,水珠順著下巴滴到T恤領(lǐng)口,涼得他一個激靈。
等他收拾完出來,江硯已經(jīng)整理好了書包,桌上擺著兩盒牛奶和一袋吐司。
“吃早飯?!敖幇哑渲幸缓型平o他,“今天早自習(xí)考英語?!?
林煦一口牛奶差點噴出來:“什么?!“
“上周五通知的?!敖幝龡l斯理地撕開吐司包裝,“你睡著了,我?guī)湍阌浽阱e題本扉頁上?!?
林煦手忙腳亂地翻開本子,果然在扉頁看到一行工整的小字:【周一早自習(xí)英語測驗,范圍Unit7-8】。
“江硯——“他哀嚎一聲,抓起吐司塞進嘴里,“你為什么不叫醒我!“
江硯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微微彎起:“你抱著枕頭說夢話,叫不醒?!?
林煦的耳朵瞬間燒了起來:“我說什么了?“
“聽不清?!敖幷酒鹕恚褧Φ郊缟?,“走了,再晚要遲到了。“
晨風(fēng)從窗戶縫里鉆進來,帶著夏日清晨特有的清爽。林煦叼著吐司,手忙腳亂地翻著英語書,而江硯就站在門口等他,晨光落在他干凈的校服領(lǐng)口上,連最上面那顆沒扣的紐扣都顯得格外清晰。
林煦突然覺得,這樣的早晨,好像也不錯。
又是那個夢,那間教室,但暮色已經(jīng)漫過窗臺。江硯在講最后一道物理題,聲音比平時低,像大提琴的尾音。
又好像不太一樣,林煦發(fā)現(xiàn)自己挪不動視線——江硯的喉結(jié)隨著說話上下滑動,鎖骨從敞開的領(lǐng)口露出來,在黃昏里泛著暖玉般的光澤。
“......所以加速度是2m/s2。“江硯突然停下筆,“你在聽嗎?“
林煦驚醒般發(fā)現(xiàn)兩人距離近得異常。他的膝蓋抵著江硯的,能聞到對方衣領(lǐng)上飄來的薄荷香。夢里的時間突然變得粘稠,他眼睜睜看著自己伸手摘掉了江硯的眼鏡。
鏡框擱在桌面發(fā)出輕響的瞬間,江硯冰涼的手指覆上他的手腕。但林煦還是俯身向前——比想象中軟得多,帶著淡淡的茶香。
江硯的睫毛掃過他臉頰,像蝴蝶振翅。他嘗到薄荷糖味道,涼意順著脊椎竄上來,卻在胸腔燒成滾燙的焰火。
林煦猛地睜開眼。
寢室里一片漆黑,只有江硯的臺燈還亮著。那人正背對他整理筆記,后頸在燈光下彎出一道瓷白的弧線。林煦把發(fā)燙的臉埋進枕頭,唇上冰涼的觸感卻揮之不去。
窗外,秋雨開始輕輕敲打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