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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姜芷予從禁地爬出來時(shí),渾身是血
指尖深深摳進(jìn)泥土里,才勉強(qiáng)拖著自己一寸寸挪出那片死寂之地。
血咒雖解,可她身上的傷太重了。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刃在肺里翻攪,稍稍凝聚靈力,經(jīng)脈便如碎裂的瓷器般傳來尖銳的刺痛。
她試了三次,指尖只冒出幾點(diǎn)微弱的銀光,便又消散在風(fēng)里。
她靠在樹下喘息,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曾經(jīng)能輕易絞殺大妖的銀絲,如今連一片落葉都卷不起來。
姜芷予倚著枯死的槐樹咳血時(shí),黑霧正從四面八方聚攏。
姜芷予的血滴在地上時(shí),同時(shí)也驚醒了蟄伏在瘴氣中的惡妖。
她望著掌心潰散的銀絲,忽然想起姜夜闌消散前說的那句
姜夜闌阿芷要活到雪落滿肩
可這荒谷里只有永夜,連月光都被妖氣吞噬。
姜芷予倒是省心了...
她垂眸輕笑,任由最后幾根銀絲隨風(fēng)飄散。
遠(yuǎn)處傳來惡妖的嘶吼,爪牙摩擦巖石的聲音越來越近。
第一只尸鷲俯沖而下時(shí),姜芷予甚至懶得抬手。
利爪撕開她肩頭的瞬間,卻有利刃破空之聲乍響——
那劍的金光劈開濃霧,在黑暗中灼灼如星。
有人踏著月光斬開妖群,青衫染血的模樣與記憶重疊——
去年上元夜,久宣夜也是這樣劈開火海,將她護(hù)在身后。
段半夏姜姐姐??!
段半夏的哭喊刺破耳膜。
姜芷予瞳孔驟縮,看著那抹鵝黃身影跌跌撞撞沖過來。
少女不會(huì)御符,竟撿了根枯枝胡亂揮舞,發(fā)間還別著去年上元節(jié)自己送的白玉梳。
姜芷予別過來!
姜芷予嘶聲厲喝,銀絲卻已枯竭到攔不住人。
段半夏撲跪在她身前,用后背擋住又一輪襲擊。
枯枝"咔嚓"折斷的剎那,遲雪的石頭與久宣夜的劍氣同時(shí)抵達(dá)。
段半夏你是不是傻!
段半夏顫抖著撕開衣袖給她包扎,淚水混著血水滴在姜芷予手背
段半夏說什么斬?cái)嘁蚬?..
段半夏你都還沒幫我找到我爹
段半夏憑什么說走就走
姜芷予怔怔望著少女頸間的紅繩——
那是她親手編的平安結(jié),此刻正滲出淡淡銀光。
久宣夜的劍陣外,遲雪耳朵被撕開道血口,卻仍齜著牙笑喊
遲雪姜姐姐!
遲雪你答應(yīng)要給我做山茶花釀的酒
遲雪話音剛落,黑霧中突然探出巨蟒般的妖爪。
姜芷予本能地推開段半夏,卻被久宣夜的劍氣托住腰身。
久宣夜染血的衣袖掠過她眼前,劍鋒挑起的弧度與記憶中分毫不差
久宣夜別動(dòng)
久宣夜交給我們
姜芷予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
她看著段半夏撿起碎石拼命砸向妖物,看著遲雪用地上的妖血凍結(jié)筑起冰墻,看著久宣夜把自己護(hù)在身后
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畫面再次洶涌:
段半夏熬夜給她繡的護(hù)身符,遲雪偷藏的止痛草藥
久宣夜在星幕下說"我的劍永遠(yuǎn)為你而鳴"。
姜芷予真是...敗給你們了
她突然笑出聲,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眼尾朱砂痣上。
潰散的銀絲重新凝聚,卻不是從指尖,而是從心口涌出——
那是姜夜闌最后解開血咒時(shí)留給她的本命妖元。
銀絲纏上久宣夜的劍的剎那,整片荒谷響起清越劍鳴。
久宣夜的手穩(wěn)穩(wěn)覆上她手背,劍氣如星河傾瀉。
段半夏的平安結(jié)突然迸發(fā)強(qiáng)光,竟將妖物灼出裂痕。
久宣夜現(xiàn)在赴死...未免太早"
他俯身低語,溫?zé)釟庀⑷绲磔p觸她冰涼的面頰
久宣夜還記得那夜
久宣夜你應(yīng)允過要...
久宣夜做我此生唯一的妻
最后一只惡妖在銀光中消散時(shí),遲雪癱在地上舉起那半塊山茶花糕
遲雪慶功宴...我要吃十盒...
段半夏的衣袖雖然碎成布條,手卻還死死攥著姜芷予一片衣角。
久宣夜的劍穗拂過她顫抖的指尖,褪色的同心結(jié)不知何時(shí)被銀絲重新系牢。
原來這荒谷不是沒有黎明,只是她獨(dú)自一人時(shí),從未等到破曉。
姜芷予望著撕開夜幕的晨光,終于放任自己昏倒在最溫暖的懷抱里。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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