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羨娘子,還記得咱們最近在查的賬嗎?
酈茹亦你是說,江朝宗?!
須臾間,一股頓悟之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茹亦原本紛亂的思緒瞬間理順,一切變得豁然開朗。
誰能想到,江朝宗竟因賬本之事對他們痛下殺手,一心想要滅口。
酈茹亦這事兒我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歹人已然欺上門來,若此刻仍選擇袖手旁觀、一味退讓,豈非等于將自己置于砧板之上,任由他人拿捏擺布,視作毫無還手之力的軟柿子?
楊羨自然是不能善罷甘休,只是……
楊羨神色驟變,劍眉微蹙,俊逸的面容上一抹憂慮悄然浮現(xiàn),似薄霧般籠罩開來。
酈茹亦怎么了?
察覺到他有所顧慮,茹亦不由得屏住呼吸,提了一口氣。
楊羨我懷疑……咱們看到的這些賬本大多是假的。
酈茹亦官人你的意思是,他故意做假賬給我們看?
若真是如此,那他們千辛萬苦查出的賬目漏洞豈不都打了水漂,毫無意義?
楊羨我也只是稍作猜測罷了。
楊羨本無意趕盡殺絕,畢竟江朝宗這些年替家族打理內(nèi)外事務(w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若是對方執(zhí)意要與他爭個你死我活,那他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
因昨日之事,茹亦意識到賬本的事情必須立即決斷,否則夜長夢多。
江朝宗既然敢對他們痛下殺手,便已抱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這樣的人又怎會輕易罷手?
茹亦原打算搜集完證據(jù)后送去開封府對簿公堂,不料江朝宗竟釜底抽薪,在她之前敲響了登聞鼓。
楊羨什么?!
楊羨他狀告我楊家賤貿(mào)他人屋舍,侵占良田?
聽到這個消息,楊羨只覺荒唐至極,震驚之余甚至感到一絲好笑。
他還未有任何動作去討要說法,江朝宗反倒惡人先告狀了?
楊羨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他反倒先倒打一耙了!
楊羨本意是與江朝宗登堂對峙,卻未曾想禍不單行。
還未上公堂,宮里便傳來了噩耗。
酈茹亦官人……
宮里的消息落入耳中,茹亦的心猛地一緊,滿心憂慮如潮水般翻涌。
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向楊羨,眼中滿是不安與慌亂。
只見他劍眉緊鎖,眸中閃過一絲決然,未作片刻遲疑,拔腿便走,腳步急促,身形匆忙。
酈茹亦官人!
酈茹亦白云觀此時恐怕已被禁軍包圍,你去了也無濟(jì)于事。
酈茹亦咱們還是先應(yīng)對眼下這件事吧。
楊家以低價購入他人房屋一事確鑿無疑,這是無法辯駁的事實。
然而,深入探究之后,此事卻疑點(diǎn)重重,難以站穩(wěn)腳跟。
如今,這件舊事被人翻出來大肆議論,鬧得滿城風(fēng)雨,并非因為本身出現(xiàn)了新的破綻,而是時運(yùn)不濟(jì)罷了。
楊羨雖有意平息風(fēng)波,卻不知從何辯起。
很快,楊家便被查抄了。
曾經(jīng)的富足與安穩(wěn)恍如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只剩下眼前這食不厭精的困苦日子。
若是初入楊家時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茹亦定會毫不猶豫地提出和離,果斷離開。
可不知不覺間,她的內(nèi)心已被這個假紈绔悄然占據(jù),情愫生根發(fā)芽。
過往的點(diǎn)滴不斷浮現(xiàn)于腦海中,即便大難臨頭,她也不愿與他分離,只想緊緊相依,攜手共渡難關(guān)。
酈茹亦官人,你和我一起去酈家吧。
茹亦的聲音如同春日微風(fēng),帶著絲絲溫柔,驅(qū)散了楊羨心中的陰霾。
楊羨娘子,我有東西要給你。
酈茹亦什么?
隨后,楊羨取出了那份寫著“和離書”三個字的信箋。
那三個字宛如三柄利刃,直刺茹亦的心臟,讓她呼吸一滯。
酈茹亦官人,你……
茹亦瞪大了雙眼,滿是驚惶與難以置信,目光死死鎖定神情決絕的楊羨,仿佛在看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酈茹亦為什么?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眶泛紅,淚光閃爍,視線緊緊追隨著楊羨,心底情緒翻涌如海嘯。
楊羨如今的我,已經(jīng)配不上四福齋的酈六娘了。
楊羨甚至不敢直視茹亦的眼睛,生怕從中窺見自己期盼已久的愛戀。
楊羨還望娘子體諒,就當(dāng)……
楊羨這只是一場鬧劇,如今……結(jié)束了。
楊羨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似千斤巨石砸在茹亦心上。
酈茹亦可我不在乎!
酈茹亦官人,我可以陪你東山再起!
楊羨我送你回酈家。
茹亦緩緩抬起頭,望向楊羨,目光滿是眷戀不舍,卻又夾雜著幾許幽怨。
難道那些曾經(jīng)的溫柔與深情,以及他對自己的愛,竟都是虛假的嗎?
酈茹亦官人……
她還想挽留,但楊羨已對她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馬車悠悠前行,車輪碾過石板路,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楊羨到了,下車吧。
轉(zhuǎn)身下車的剎那,茹亦再度伸手拉住了楊羨。
酈茹亦我們……就這樣了嗎……
楊羨往后記得照顧好自己。
那只原本緊握的手忽然松開,楊羨的心陡然一空,仿佛塌陷了一塊,留下深不見底的缺口,無論如何也無法尋回那份完整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