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設計師×哲學研究生

·破鏡重圓·直男掰彎·雙向救贖

·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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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和田，風沙裹著夕陽余暉在夜市上空盤旋。張峻豪瞇起眼睛，睫毛立刻沾上幾粒細小的沙塵。他抬手揉了揉，指腹傳來微微的刺痛感。

??“先生，您的紅柳烤肉。”攤主遞過用報紙裹住的羊肉串，油脂滴在粗糙的紙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張峻豪道了謝，轉(zhuǎn)身時撞到身后人的肩膀。他下意識要道歉，卻在抬頭瞬間僵住了動作。

??五米開外的塑料桌旁，扎著小揪揪的背影正仰頭喝啤酒，喉結(jié)在暮色中劃出熟悉的弧度。那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后頸處露出一截銀色項鏈，和張峻豪錢包夾層里那張偷拍照上的一模一樣。

??烤肉的鐵簽戳進掌心，疼痛讓張峻豪確信這不是幻覺。

??四年了，他設想過無數(shù)種重逢場景，唯獨沒料到會在新疆的夜市，看著左航和一群陌生男女碰杯大笑。記憶里的左航總是安靜的，在西南大學哲學系的階梯教室看書時，連翻頁聲都輕得像怕驚擾塵埃。

??“航哥，再講講你那個前男友唄！”穿皮衣的女生突然提高音量，張峻豪的呼吸隨之一滯。

??左航的聲音混著啤酒泡沫的質(zhì)感傳來：“都說了是黑歷史...”他笑著搖頭，發(fā)尾掃過后頸那顆褐色小痣。張峻豪記得自己曾在那里留下吻痕，第二天左航不得不圍上圍巾去上課。

??夜風突然變向，帶著孜然味的熱浪撲在張峻豪臉上。他后退兩步，撞翻了身后的空塑料凳。左航若有所覺地轉(zhuǎn)頭，目光越過嘈雜人群。張峻豪迅速蹲下假裝系鞋帶，心跳聲大得仿佛要震碎鼓膜。

??等他再抬頭時，左航已經(jīng)跨上摩托車。那個提問的女生自然地摟住他的腰，胸前的銀色吊墜在左航后背晃蕩。

??發(fā)動機轟鳴聲中，張峻豪聽見女生笑著說：“去你家還是我那兒？”

??烤肉油脂在指間凝固成蠟狀物。張峻豪站在原地看著尾燈消失的方向，直到攤主提醒他擋了生意。

??他機械地挪到角落，咬了口已經(jīng)涼透的羊肉，咀嚼肌因過度用力而發(fā)酸。

??回酒店的路上，租來的越野車三次碾過減速帶。每次顛簸都讓副駕駛座上的礦泉水瓶滾落，就像當年左航總忘記擰緊的保溫杯。

??等紅燈時，張峻豪鬼使神差地打開手機相冊，劃到四年前那張照片，左航在圖書館睡著時，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像兩把小扇子。

??床頭燈的光暈里，張峻豪盯著天花板裂縫出神。空調(diào)出風口嗡嗡作響，像極了重慶出租屋那臺老舊的格力空調(diào)。

??那年夏天特別熱，左航總把臉貼在他汗?jié)竦暮蟊成险f：“你聞起來像海鹽芝士?！爆F(xiàn)在想來，不過是超市沐浴露的味道。

??手機突然震動，導師發(fā)來和田博物館的預約確認函。張峻豪回復時瞥見鎖屏照片，畢業(yè)展上自己設計的解構(gòu)主義西裝，內(nèi)襯繡著左航英文名字LEFT。

??這個秘密連模特都不知道。

??次日上午，博物館的冷氣凍得張峻豪打了個噴嚏。他站在“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漢代織錦前，試圖從繁復紋樣中尋找設計靈感。

??玻璃展柜反射出他緊蹙的眉頭，和身后突然出現(xiàn)的一抹紅色。

??“同學們看這件文物，它證明早在兩千年前...”

??清冷的嗓音像冰錐刺入耳膜。張峻豪猛地轉(zhuǎn)身，撞得身后游客低聲驚呼。

??十米開外，左航穿著印有“西南大學研究生支教團”的紅色沖鋒衣，正給二十多個戴小黃帽的學生講解。陽光從天窗斜射下來，給他鍍了層毛茸茸的金邊。

??張峻豪的指甲陷進掌心。

??比起昨晚的隨性，此刻的左航渾身散發(fā)著克制的學術(shù)氣息，像被精心調(diào)試過的弦樂器。他講解時會不自覺地用食指推眼鏡，這個習慣居然還在。

??“...所以這片織錦的藍染料來自阿富汗，紅染料產(chǎn)自地中海...”左航的聲音突然卡住，他皺眉按住胸口，沖鋒衣拉鏈隨著急促呼吸微微顫動。

??張峻豪不自覺地向前兩步。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拽左航衣角：“老師不舒服嗎？”左航搖頭笑笑，繼續(xù)往前走，卻在轉(zhuǎn)身時踉蹌了一下。

??張峻豪看見他后頸滲出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像撒了層玻璃渣。

??當左航第三次彎腰按住胸口時，張峻豪已經(jīng)擠到了人群最前排。

??他們之間只隔著那個問問題的羊角辮女孩，近到能聞到左航身上淡淡的藥香，不是記憶里的海鹽芝士，是某種中成藥的味道。

??“接下來大家自由參觀，五點在入口集合?！弊蠛秸f完這句話時，嘴唇已經(jīng)泛白。他踉蹌著走向休息區(qū)的長椅，像艘正在沉沒的帆船。

??張峻豪跟過去時，左航正蜷縮著身子，額頭抵住膝蓋。

??沖鋒衣后背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跡，隨著呼吸艱難起伏。有個女游客上前詢問，左航擺擺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讓開！”張峻豪推開圍觀人群。左航聞聲抬頭，瞳孔驟然收縮。他張了張嘴，卻只發(fā)出氣音：“你...”

??“別說話?！睆埦绬蜗ス虻?，手掌貼上左航后背。隔著一層濕透的布料，能摸到凸起的脊椎骨，比記憶中更硌手。他另一只手已經(jīng)摸出車鑰匙，“能走嗎？”

??左航搖頭，冷汗順著鬢角滑到下顎。張峻豪直接抄起他膝彎，在周圍人的驚呼聲中把人橫抱起來。

??左航比想象中輕得多，像抱著一捆曬干的蘆葦。

??“放我...下來...”左航掙扎時，發(fā)梢掃過張峻豪鎖骨。

??還是用的清揚薄荷洗發(fā)水，這個發(fā)現(xiàn)讓張峻豪喉頭發(fā)緊。

??停車場的熱浪撲面而來。張峻豪把左航塞進副駕駛時，發(fā)現(xiàn)他指甲呈不健康的青紫色。

??“忍著點?！?/p>

??他扯過安全帶扣好，手指不小心擦過左航鎖骨。那塊皮膚燙得驚人，和記憶中微涼的觸感截然不同。

??越野車碾過減速帶時，左航悶哼一聲。張峻豪闖了第二個紅燈后，左航終于虛弱地開口：“你開車...還是這么瘋...”

??這句話像把鑰匙，突然打開記憶的閘門。

??大四那年他載左航去磁器口，在山路急轉(zhuǎn)彎時左航也是這樣，一邊攥緊安全帶一邊笑他瘋。當時他們剛確定關系，左航的耳垂紅得像瑪瑙。

??急診室的熒光燈下，醫(yī)生掀開左航衣服聽診。張峻豪這才注意到他肋骨根根分明，腰間還有道猙獰的手術(shù)疤痕。

??當聽診器移到左胸時，左航突然抓住張峻豪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氣胸，需要立即插管。”醫(yī)生的話讓張峻豪胃部抽搐。他看著護士推來裝滿器械的托盤，不銹鋼器具碰撞聲令人牙酸。

??處置室玻璃映出左航蒼白的臉。

??當穿刺針插入胸腔時，張峻豪轉(zhuǎn)身一拳砸在墻上。

??指關節(jié)傳來的疼痛讓他想起畢業(yè)前那場爭吵，左航也是用這種破碎的眼神看著他：“張峻豪，你從來只考慮自己。”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左航的iqoo手機在沖鋒衣口袋里亮起，鎖屏是張沙漠星空照片。張峻豪下意識用拇指按上屏幕中間的指紋識別區(qū)，屏幕居然解開了。他的指紋，在四年后依然能打開左航的手機。

??鎖屏通知欄堆著未讀消息：

??【蘇老師：藥記得吃】

??【心理復診預約成功】

??【媽媽：按時復查CT】

??最近通話記錄里，“張峻豪?2019.7.3”靜靜躺在列表最底端。

??那是他們最后一次通話的日期。

??處置室門開時，張峻豪迅速鎖屏。護士推著左航出來，他閉著眼睛，睫毛在臉上投下青灰色的陰影。胸腔引流管連著透明瓶子，隨著呼吸泛起血沫。

??“患者需要住院觀察?！贬t(yī)生遞來繳費單，“你是家屬？”

??張峻豪點頭，接過單子時瞥見左航無名指，那里有道淺淺的戒痕。他胸口突然涌上酸澀的鈍痛，像被人灌了整瓶重慶老醋。

??病房的窗簾被風吹起一角。

??張峻豪坐在床邊，目光掃過左航輸液的手。靜脈上方有個褪色的墨跡，湊近看是極小的字母“Z”。那是他大四時給左航畫的海娜紋身，用特殊藥水能保持三個月。

??左航突然睜開眼睛。他們隔著四年的光陰對視，消毒水味在沉默中蔓延。最終是左航先開口，聲音像砂紙摩擦：

??“你指紋...居然還沒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