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囚徒

第十八章

冬至日的晨光穿透云層，為天際之城鍍上一層淡金色。埃斯梅站在鐘樓頂端，指尖輕撫著窗欞上凝結(jié)的冰霜。三十天的備戰(zhàn)期轉(zhuǎn)瞬即逝，此刻整座城市都沉浸在節(jié)日氛圍中——彩旗飄揚，圣歌回蕩，無人知曉即將降臨的災(zāi)難。

"我們真的能對抗神明嗎？"

蒂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埃斯梅回頭，看見劍士正無意識地摩挲著黎明之誓的劍柄，劍身上新銘刻的十二神紋泛著微光。

"不知道。"埃斯梅的吸血鬼瞳孔收縮成細(xì)線，"但這一切...太安靜了。"

諾克特娜突然從虛空中踏出，棕色長發(fā)間還殘留著空間跳躍的星屑。"你們感覺到了嗎？"她壓低聲音，"整座城的時間流速好像慢了1分鐘。"

遠(yuǎn)處廣場突然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三人對視一眼，迅速向聲源處趕去。

中央噴泉廣場已被改造成露天劇場。當(dāng)她們擠進人群時，舞臺上的聚光燈驟然亮起。

"是杜爾希亞！"埃斯梅的尖耳微微抽動，"那個紅遍大陸的歌星，她怎么會..."

舞臺中央的女子一襲水藍(lán)色長裙，海藻般的金發(fā)間別著珍珠發(fā)飾。當(dāng)她向觀眾鞠躬時，埃斯梅注意到她耳垂上的吊墜——那是個微型沙漏，正以反常的速度流動。

"各位節(jié)日快樂~"杜爾希亞的嗓音如同蜜糖，"接下來請欣賞《永恒安眠曲》~"

諾克特娜突然抓住同伴的手臂："不對！那是——"

歌聲響起的剎那，空氣中浮現(xiàn)出淡紫色的波紋。前排觀眾的眼神立刻變得呆滯，接二連三地癱倒在座位上。埃斯梅感到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

"夢神的...催眠魔法..."蒂拉單膝跪地，劍尖抵住地面強撐意識。

舞臺上的杜爾希亞仍在歌唱，但她的面容開始扭曲變化。珍珠發(fā)飾化作荊棘，藍(lán)裙染上夜色，最終顯露出夢神蒂安塔的真實形態(tài)——流動的星霧構(gòu)成的人形，雙眼是旋轉(zhuǎn)的銀河。

"抱歉了，小英雄們。"她的聲音帶著多重回音，"這場演出需要你們...安靜退場。"

諾克特娜的耳朵里滲出鮮血，她試圖構(gòu)筑反魔法陣，卻在完成前倒下了。埃斯梅的視野徹底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杜爾希亞——不，是夢神——化作星光消散的身影。

賽拉菲婭站在圣殿之巔，看著藍(lán)色波紋席卷全城。她的六翼完全舒展，每片羽毛都開始結(jié)晶化。

"滿意你看到的嗎，杰蓮娜？"

時間之神從銀杏樹后踱步而出。她今日穿著銀灰色戰(zhàn)甲，時之刃在腰間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與平日不同，她的黑發(fā)間纏繞著三縷異色光帶——瘟神的白、死神的紅、夢神的紫。

"多么壯觀的沉睡之城。"杰蓮娜輕笑，"沒有援軍，沒有阻礙，只剩你我。"

天使的指尖凝聚出光劍："你本可以堂堂正正挑戰(zhàn)。"

"就像你當(dāng)年'堂堂正正'欺騙維斯佩拉那樣？"杰蓮娜突然暴起，時之刃劃出時空裂縫，"虛偽！"

兩股神力相撞的沖擊波震碎了方圓百米的彩窗。賽拉菲婭的光劍在交鋒中不斷變換形態(tài)——時而如鞭，時而如盾，完美抵擋著時間之刃的每一次斬?fù)?。但杰蓮娜注意到，天使的攻勢始終留有余地。

"你在猶豫什么？"杰蓮娜怒吼，時之刃突然分裂成無數(shù)時間碎片，"憐憫你的敵人嗎？"

一道時間碎片劃過天使的臉頰，帶出一串晶瑩的光?！鞘翘焓怪?。賽拉菲婭終于認(rèn)真起來，六翼綻放出太陽般的光芒。

"Tempospaca malbeno · Eterna Reveno！"

時間突然倒流，杰蓮娜驚愕地看著自己的攻擊軌跡被強行逆轉(zhuǎn)。但就在天使即將取勝的瞬間，三道神光從不同角度襲來——

瘟疫之環(huán)鎖住天使的雙足；

死神鐮刀貫穿她的左翼；

夢神紗幔蒙住她的雙眼。

"你輸了。"杰蓮娜的本體從虛空中顯現(xiàn)，時之刃抵住天使咽喉。而先前交戰(zhàn)的"杰蓮娜"化作時間殘影緩緩消散。

賽拉菲婭咳出一口光血，卻露出微笑："四神聯(lián)手...真是榮幸。"

時之刃刺入三分，杰蓮娜突然僵住。天使的眼神中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深不見底的...釋然？

"你...不求饒？"

"我累了，杰蓮娜。"賽拉菲婭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真實，褪去了神性的空靈，"或者說，阿爾塔尼亞累了。"

聽到世界之名，杰蓮娜的劍尖微微顫抖："胡說什么…”

"第72949次輪回。"天使輕聲道，青眸中浮現(xiàn)出星河幻影，"每一次我都試圖創(chuàng)造完美世界，每一次都會出現(xiàn)問題：戰(zhàn)爭、饑餓、瘟疫和死亡。"

天使搖搖頭，"起初，我憤怒、不甘，后來變得麻木，最終只剩下深深的倦怠… ＂

四周景象突然變幻。祂站在宇宙虛空中，目睹無數(shù)星球的誕生與毀滅。每個世界都有細(xì)微差別，但最終都走向同一種結(jié)局——世界崩壞。

＂明明只要停止輪回就行。＂杰蓮娜冷笑開口，＂別為了你的＇暴君＇行為找借口。＂

＂因為我想要一個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遺憾的世界，也就是「理想國」或者說：「烏托邦」？＂天使說出自己的心愿，但沒有換來同情。

＂異想天開… ＂杰蓮娜暗罵道，＂所以？你給那些人編織悲慘命運時也是這樣想的？＂

＂我們總要明白：世上沒有絕對的完美，有些悲傷和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天使指正杰蓮娜的話語。

＂嘖…… ＂杰蓮娜現(xiàn)在的表情十分復(fù)雜。

天使笑得更燦爛，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智慧，＂所以這次我放棄追尋「烏托邦」而是一個能終結(jié)「阿爾塔尼亞」的變數(shù)。＂

"你是說..."杰蓮娜的瞳孔收縮，"我是那個變數(shù)，[我們]只是你劇場中的角色？"

"后者不是。"賽拉菲婭搖頭，"這次不同。我放棄了控制，任由變量生長。"她伸手輕觸時間之神的臉頰，"而你，不管是那一次都是最重要的意外。"

時之刃"當(dāng)啷"落地。杰蓮娜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發(fā)抖——不是因疲憊，而是某種更可怕的情緒。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他們的死亡！"

"都是真實的。"天使的身體開始光化，"但這次，結(jié)局掌握在你們手中。"

圣羅蘭的鐘聲凝固在最后一響。

世界像羽翼般化作萬千光塵，

如雪，如淚，

紛紛揚揚灑向人間。

教堂的彩窗映出眾生百態(tài)——

信徒跪地慟哭，指甲深陷掌心；

惡魔舉杯相慶，酒液濺濕綬帶；

孩童仰頭驚呼，以為看見流星；

精靈闔目嘆息，念起古老預(yù)言。

杰蓮娜立于時間之巔，

時之刃滴落的不再是鮮血，

而是璀璨的星砂。

她望著逐漸崩解的天使之翼，

嘴角卻未揚起勝利的弧度。

"原來如此..."

她對著虛無輕喃，

染血的手指撫過正在褪色的世界邊緣，

觸到冰冷的數(shù)據(jù)流。

突然，整個蒼穹亮起刺目的白光，

巨大文字撕裂云層：

【GAME OVER】

杰蓮娜的瞳孔劇烈收縮，

記憶碎片如利刃刺入腦?！?/p>

實驗室的白熾燈、

神經(jīng)連接艙的液體、

頭盔里閃爍的進度條、

和研究員們興奮的低語：

"第72號實驗體同步率突破95%..."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皮膚下浮現(xiàn)出像素般的網(wǎng)格。

遠(yuǎn)處，賽拉菲婭消散的最后一粒光塵，

在空中凝成三個閃爍的字母：

【NPC】

時之刃當(dāng)啷落地。

杰蓮娜仰天大笑，

笑聲震碎了所有教堂的彩窗。

人們驚恐地看見，

他們以為的勝利女神，

正和敗亡的天使一樣，

開始化為飄散的光點。

"這才算真正的..."

她的聲音混著電子雜音，

"游戲結(jié)束。"

最終，清晨5:59 ,整個世界隨著賽拉菲婭消失，只留下——

一滴懸在空中的眼淚，

半片未落地的羽毛，

和永遠(yuǎn)停留在"OVER"的

巨大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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