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鳶尾》第七章：永夜共生（終章）

密室的熒光燈在警報中明滅，顧硯禮望著展柜底層的鉛盒緩緩升起，金屬表面蝕刻的鳶尾花紋里嵌著極小的顯示屏，正播放著十二歲那年的監(jiān)控錄像：沈硯之在孤兒院醫(yī)務(wù)室，趁他昏迷時將微型芯片植入后頸，鏡頭掃過醫(yī)療單，診斷欄寫著“分離焦慮癥引發(fā)的心悸瀕死風(fēng)險”。

“原來如此?！彼穆曇艋熘娏鞯姆澍Q，指尖觸到后頸的蝴蝶紋身——那里正是芯片植入的位置。沈硯之的身影在警報聲中搖晃，西裝內(nèi)袋的手機正在發(fā)燙，自毀協(xié)議啟動的提示燈紅光閃爍，“你怕我離開，所以讓我的心跳和你的心臟共頻，”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淚掉進鉛盒，“這樣我每心動一次，都是在為你跳動?！?/p>

沈硯之的視線被鉛盒里的物件吸引：是枚鑲嵌著血色鳶尾的心臟起搏器，編號與顧硯禮的芯片完全匹配。他忽然想起少管所的三年，每次心絞痛發(fā)作時，都會收到顧硯禮的信，信封上永遠蓋著鳶尾花郵戳——原來那時芯片就已開始工作，將對方的心跳聲轉(zhuǎn)化為他的止痛藥。

“硯禮，聽我說——”他試圖靠近，卻被顧硯禮扯開襯衫，露出左胸的電擊器貼片。那些他以為是自己安裝的監(jiān)控設(shè)備，其實是顧硯禮早就布置好的反監(jiān)控系統(tǒng)，此刻正隨著警報閃爍，像在嘲笑他自以為是的掌控。

“沈總還不明白嗎？”顧硯禮舉起百達翡麗，表冠的攝像頭突然對準(zhǔn)鉛盒，“從你在少管所替我頂罪的那天起，”他的指尖劃過沈硯之掌心的舊疤，“我們就開始互相安裝枷鎖。你用芯片綁定我的心跳，我用畫作記錄你的崩潰，”他忽然將起搏器按在對方胸口，“現(xiàn)在，自毀協(xié)議啟動，別墅的電擊系統(tǒng)會根據(jù)我的心率波動釋放電流——”

警報聲突然尖銳十倍。沈硯之感覺到后頸的芯片傳來灼燒感，視野邊緣開始泛黑，卻仍死死盯著顧硯禮泛紅的眼尾——和十二歲那年在儲物間，對方哭著說“硯之哥哥別走”時一模一樣?！俺幎Y，”他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嗎？不是死亡，是——”

“是我眼中不再有你?！鳖櫝幎Y替他說完，忽然扯開密室的鐵門。半山別墅的方向騰起火光，那是他一早布置好的燃油，正順著《破碎鳶尾》的灰燼蔓延。他望著沈硯之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忽然想起三年前車禍現(xiàn)場，阿澈說的最后一句話：“你們的愛，本就是互相插在對方心臟的刀。”

電流突然襲來。顧硯禮跪倒在地，后頸的芯片傳來針刺般的疼痛，卻看見沈硯之的身影在火光中搖晃，和十二歲那年追著王阿姨的車跑時重疊?！俺幹绺?，”他伸出手，掌心的血滴在密室地面，匯成和后山相同的圖案，“我們回家吧，回那個永遠在下暴雨的牢籠。”

沈硯之接住那個搖搖欲墜的身體，感覺到對方的心跳正在和自己的心臟共振。他低頭吻去顧硯禮唇角的血，嘗到芯片釋放的鎮(zhèn)定劑味道——原來顧硯禮早就修改了自毀協(xié)議，電流的強度只會讓他們感受到彼此的存在，而非死亡。

“硯禮，”他抱著人走向燃燒的別墅，火光映著兩人后頸的蝴蝶紋身，“你知道嗎？十二歲那年埋血誓時，我在標(biāo)本盒里偷偷放了封信，”他的聲音混著火焰的爆裂聲，“上面寫著‘如果硯禮想離開，就燒掉我的心臟’?！?/p>

顧硯禮靠在他胸前，聽著越來越快的心跳，忽然看見遠處的火光中，升起兩朵巨大的鳶尾花投影。那是他用最后的監(jiān)控數(shù)據(jù)投射的畫面，花瓣上交織著他們的血指紋，花蕊處寫著：“我們是彼此的籠，也是彼此的鑰匙?！?/p>

救護車的鳴笛在雨夜里響起時，沈硯之正抱著顧硯禮站在衣帽間的穿衣鏡前。鏡面早已破碎，卻仍映出他們交疊的身影，像兩朵在火中重生的鳶尾。顧硯禮望著沈硯之眼中的自己，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些他以為的禁錮，其實是對方用血肉筑成的巢穴，而他，早已在這巢穴中，長出了無法飛翔的翅膀。

“硯之哥哥，”他輕聲說，指尖劃過對方后頸的芯片植入處，“我們的故事，會有結(jié)局嗎？”

沈硯之低頭，吻去他眼角的淚光，鏡中破碎的光斑落在兩人交纏的手上，像極了十二歲那年在后山埋下的血誓。“不會，”他輕聲說，“因為我們的愛，從一開始，就是沒有終點的永夜?！?/p>

暴雨沖刷著半山別墅的殘垣，兩朵鳶尾花在灰燼中悄然生長。它們的根須深深扎進彼此的血肉，花瓣上凝結(jié)著血與淚的結(jié)晶，在潮濕的牢籠里，綻放成永不凋零的惡之花。而它們的故事，將在每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在彼此的心跳聲中，繼續(xù)書寫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直到靈魂的永恒囚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