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毛絨絨包圍的壞處是什么?
會變困。
她是真的困了,預知夢從未讓她真正休息過。每一次夢境都是一場身臨其境的跋涉,耗去的精力像被擰干的海綿,干巴巴的失去了彈性。
所以伏黑悠格外嗜睡。
她暈暈乎乎地垂下眼睫,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她懶懶地翻了個身,大半個身子都軟綿綿地靠在身后的胖達上,陷進一片毛絨絨的云里。
遠處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是五條悟撒嬌似的的拖長音調(diào),夏油杰帶著笑意的回應,還有伏黑甚爾不耐煩的咂舌。
她豎起耳朵嘗試偷聽,但那些聲音鉆進她耳朵時,全化作了低低的嗡鳴。
好催眠……好困。她嘟囔著,無意識的抓住了胖達的手。
黑白色的毛絨絨團子晃了晃腦袋。
她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來些淚花。
胖達懵懵地眨了眨眼,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唉?要睡覺嗎?!?/p>
她懶洋洋地埋進熊貓軟乎乎的肚子里,柔軟的絨毛蹭過臉頰,像被輕柔的羽毛撫過,泛起一陣輕微的癢意。
“嗯……可以嗎?”她的聲音悶在熊貓柔軟的肚皮里。
“你可以靠在我身上?!迸诌_把伏黑悠往懷里攬了攬,挪挪了身子,讓伏黑悠靠得更舒服。
他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像在哄一只繾綣的貓。
好耶!伏黑悠在心里歡呼。
“你睡覺會流口水嗎……”
“才不會……”她含糊地反駁,只覺得眼皮愈發(fā)重了,思緒已然飄向遠方。
伏黑甚爾一轉頭就看到縮在一起的兩小只,正互相依偎著睡覺。
他帶著幾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淺淺笑意,抽出毯子,蓋在伏黑悠和胖達身上。
耳畔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女孩困倦地抬了抬眼皮。
伏黑甚爾幫兩小只蓋好毯子:“睡你的。”他幫她掖好邊角,輕輕拍拍她毛絨絨的發(fā)頂。
她這才放心的閉上了眼,任由自己沉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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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正道很快趕回來了。他推開大門,衣服上還沾著些灰塵。
他額角隱隱有青筋泛起,他看著坐著裝乖的五條悟、夏油杰和旁邊站著不耐煩的伏黑甚爾捏緊了拳頭。
“你們兩個……”他和善地笑了笑,手指捏得咔咔作響,“學校外面怎么回事?誰干的?”
夏油杰毫不猶豫選擇賣隊友,他露出一個自認為溫良地笑:“都是悟干的?!?/p>
“杰!不是說好不說出來的嗎!”五條悟嚷嚷道,墨鏡下的眼睛瞪得滾圓。
“???有這回事嗎?”夏油杰裝無辜,“看咒力殘留也看得出來吧?”
“你們兩個給我小點聲啊。”伏黑甚爾嘖了聲,他抱臂靠在墻邊,目光一直沒離開角落里熟睡的身影。
女孩不知何時踢開了毯子,胖達正用爪子試圖給她蓋回去。
胖達一蓋回去就被女孩毫不猶豫地踢開了,小團子倒也不氣餒,仍然堅持給她把被子蓋回去。
夏油杰和五條悟放輕音量,吵鬧著又要打在一起,于是乎他們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夜蛾正道送出的鐵拳大禮包。
兩個人頭頂著大包乖巧地跪坐在原地。
“伏黑先生?!币苟暾篮退蛘泻?,伏黑甚爾點點頭算作回應。
“事實上,來見她也是友利拜托我的?!币苟暾绹烂C地開口?!澳銈円材馨l(fā)現(xiàn)她的咒力運轉方式不正常了吧?!?/p>
“她的咒力極其不穩(wěn)定。”
伏黑甚爾的肌肉瞬間繃緊。
“得到的咒力太強,身體卻無法正常運轉,這就導致她的咒力外溢。”他走過去,蹲下身替他們蓋好了毯子。
“你看不見咒靈,也能察覺到吧。不及時解決,只怕是會誕生更加強大的咒靈了?!币苟暾缆曇魢烂C,“現(xiàn)在只是一些弱小的咒靈,未來難保不會有強大的存在誕生。”
“她是第一個轉化成功的……誰也不知道她能活多久,十歲、二十歲還是八十歲?;蛟S明天她就會死?!?/p>
“我不會讓她死的。”伏黑甚爾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甚至不像一個承諾,而是一句既定的事實。
他的指節(jié)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咒具,指腹蹭過冰冷的金屬紋路,像是借此確認某種決心。
“友利用燃燒生命換來她的孩子自由,你也能嗎?”
夜蛾正道盯著他,語氣里沒有試探,只有陳述。他知道伏黑甚爾是什么樣的人——一個曾經(jīng)把“活著”視作最廉價賭注的男人,一個連自己的命都能隨手押上賭桌的天與暴君,一個連尊嚴都可以舍棄的人。
而現(xiàn)在,他站在這里,毫不猶豫地“嗯”了一聲。
不是輕佻的應和,不是敷衍的答復,而是一個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音節(jié),短促、低沉,卻重得像誓言。
空氣凝滯了一瞬。
五條悟的墨鏡微微下滑,六眼無聲地注視著這一幕;夏油杰斂了笑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手腕;胖達的耳朵抖了抖,悄悄把睡夢中的伏黑悠往懷里攏了攏。
伏黑甚爾沒再說話。
他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豪言壯語,更不需要承諾。
——他早已習慣用行動證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