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解剖室的燈光慘白得刺眼。沈冰將手術刀精準地切入死者的胸腔，金屬與肉體分離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照{溫度調得很低，但她額頭還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不是因為緊張，而是憤怒。

"死者男性，35歲左右，體表無明顯外傷，但肺部有異常積液和結晶沉積。"她對著錄音設備說道，聲音冷靜得近乎機械，"這與三年前'清道夫'案受害者的病理特征完全吻合。"

手術刀在她手中微微顫抖。三年了，那個逍遙法外的連環(huán)殺手又回來了。上次他留下了五具尸體，每具都被精心偽裝成意外或自然死亡，只有通過解剖才能發(fā)現(xiàn)那些微妙的異?！尾刻厥獾慕Y晶，血液中難以檢測的化合物殘留。

"沈醫(yī)生，刑偵隊的韓隊長來了。"助手小林探頭進來，臉上帶著幾分畏懼，"他說要立即見您。"

沈冰頭也不抬："告訴他等我完成解剖。"

"他說——"

"我說了，等我完成解剖。"沈冰的聲音像手術刀一樣鋒利。

小林縮了縮脖子退了出去。沈冰知道這位韓隊長的名聲——破案率全市第一，但也以脾氣火爆著稱。她不在乎。在這間解剖室里，她的專業(yè)判斷就是最高準則。

半小時后，沈冰脫下沾血的手套，推開解剖室的門。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刻從長椅上站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面前。

"韓錚。"男人伸出手，濃眉下的眼睛銳利如鷹，"我以為沈法醫(yī)打算讓我等到天亮。"

沈冰沒有握那只手："如果韓隊長看過我的報告，就知道這不是普通溺亡案。"

"我看過了。"韓錚收回手，嘴角扯出一個不悅的弧度，"但我需要更多證據(jù)才能立案調查。局里不會因為'有點像三年前的案子'就調動資源。"

沈冰直視他的眼睛："死者肺部有與'清道夫'受害者完全相同的結晶沉積。這不是'有點像'，是同一個兇手的手筆。"

"證據(jù)呢？除了你的專業(yè)判斷？"

沈冰轉身走回解剖室，韓錚跟了進來。她指向顯微鏡："自己看。"

韓錚彎腰湊近目鏡，眉頭越皺越緊。顯微鏡下，那些晶體呈現(xiàn)出獨特的藍色六邊形結構。

"我在死者指甲縫里還發(fā)現(xiàn)了這個。"沈冰遞給他一個證物袋，里面是幾縷幾乎不可見的藍色纖維，"不屬于死者衣物，也不像來自案發(fā)現(xiàn)場。"

韓錚接過證物袋對著光查看："這種藍色...很特別。"

"和三年前最后一名受害者身上發(fā)現(xiàn)的一致。"沈冰說，"當時被認定為無關證據(jù)，因為量太少無法做進一步分析。"

韓錚突然抬頭看她："你記得三年前案件的每一個細節(jié)？"

沈冰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這是我的工作。"

兩人對視了幾秒，韓錚先移開目光："我會申請成立專案組。明天上午十點，案情分析會，希望沈法醫(yī)能出席。"

"我會帶著完整尸檢報告去。"沈冰說。

韓錚轉身要走，又停住腳步："你知道為什么他們派我來負責這個案子嗎？"

沈冰搖頭。

"因為我妹妹是'清道夫'的第三個受害者。"韓錚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三年了，我每天都在等這個機會。"

沈冰怔住了。她當然記得那個案子——22歲女大學生，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校園湖邊，官方結論是醉酒溺亡。是她堅持二次尸檢才發(fā)現(xiàn)了異常。

"我會找出真相。"她輕聲說，第一次對這位警探有了些許共情。

韓錚點點頭離開了，留下沈冰站在解剖臺前，看著死者蒼白的面容。她輕輕撫平死者額前的一縷亂發(fā)，仿佛這樣能減輕一些自己的無力感。

回到辦公室，沈冰打開電腦調出三年前所有"清道夫"案件的資料。屏幕的藍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輪廓和眼底的陰影。她輸入密碼進入一個加密文件夾——那里有她私下收集的，從未提交給警方的額外資料。

一張照片跳出來：五個受害者的合影，拍攝于某個慈善晚宴。照片角落，一個模糊的身影被紅圈標記出來。沈冰放大那個區(qū)域，心跳加速——那個側影，她永遠不會認錯。

徐朗。

她的大學戀人，如今的"藍海"制藥首席研究員。三年前，正是他們分手后不久，"清道夫"開始了殺戮。而現(xiàn)在，他又回來了。

沈冰關上電腦，雙手微微發(fā)抖。她不能告訴韓錚這個猜測，沒有確鑿證據(jù)，這只會被視為瘋狂的前女友報復。但她知道，那些藍色晶體絕非偶然——那是徐朗實驗室獨有的化合物特征。

窗外，雨開始下了。沈冰望著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的痕跡，想起了三年前最后一次見徐朗時，他說的那句話："有些污點，只有用最純凈的藍色才能洗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