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妖君沉默良久，還是沒忍住問：[你不是人嗎？怎么會覺得他是英雄？]

　　蘇冕卻不回答了。

　　她定定地看了會那墓碑，將腳邊壓著的一沓紙拿起來看。

　　百目妖君看到那些紙上，寫的是墓碑上的字，一張紙一個字，每一張紙、每一個字的筆鋒都不一樣，這應該是不同的人寫的。

　　再聯(lián)想墓碑上的字，手上隱約有發(fā)麻的痛感，他意識到他墓碑上的字，可能是這個姑娘讓別人寫了字，她照著樣子刻上去的。

　　她說不定還不識字。

　　所以才不知道，“柏木”其實不是“百目”。

　　估計她在問別人“百目怎么寫”時，人類第一反應大概率是“柏木”，所以才給她的紙上寫的“柏木”。

　　又因為她怕人類不愿寫完“百目妖君”幾個字，聽到是妖的名諱感到害怕，所以還分開去問不同的人，要幾個不同的字。

　　百目妖君一時心情復雜得很。

　　“哎？我怎么突然想哭??？”蘇冕揉了揉眼睛。

　　她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情緒，其實是百目妖君的情緒。

　　百目妖君意識到了，連忙平息自己的情緒。

　　蘇冕察覺到眼睛舒服點后，把手上捏著的紙給撕碎，往空中一揚，隨風飄遠。

　　[你們?nèi)祟愑芯湓捳f，不能隨地亂扔東西。]

　　蘇冕眨了兩下眼睛，嘴巴張成一個O，“那我要去懸崖下?lián)旎貋韱?？?/p>

　　百目妖君只是想嘲諷一下人類的麻煩，沒想到對方不僅沒聽出來嘲諷，還很認真？

　　他還在跟女孩共用這身體，一想到自己要爬下山去一點點撿碎紙就覺得心累。

　　他忙說：[不用，我瞎說的。]

　　“哦?！碧K冕松了口氣，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褲子上的灰塵。

　　百目妖君不可避免感受著很有彈性的觸感，一下接著一下……

　　沉默、沉默。

　　蘇冕又提了提褲頭，轉(zhuǎn)身下山，畢竟太陽要落山了，再不走看不到路。

　　還跟腦內(nèi)聊起天。

　　“我叫蘇冕，你叫啥名兒??？好人壞人？神仙妖怪？”

　　[我……我叫木柏。]

　　取自蘇冕給他寫的墓志銘。

　　[我是壞人。你怕不怕？]

　　他明顯感覺到女孩的情緒有了變化。

　　“真的嗎……”聲音也抖了。

　　百目妖君又沉默了。

　　良久后。

　　他想，反正他很快就會元神消散，等他消失了，這姑娘也會很快忘了他，不如留個好印象。

　　[騙你的，我是好人。]

　　百目妖君說了句活了一千年以來唯一的一句笑話，還是為了不嚇著這個他最討厭的人類。

　　他想不明白，她既然怕妖，干嘛要給妖立衣冠冢？

　　到了一處小鎮(zhèn)上，蘇冕就在街上亂晃，漫無目的。

　　百目妖君又有些忍無可忍地說：[蘇冕，你去吃點東西。]

　　身體餓得就要暈過去了。

　　他堂堂千年百目妖君，可以自殺，可以被殺，但絕不能餓死。

　　“我沒錢?！碧K冕說。

　　她往自己腰上抓了下繩子，用力一扯，勒緊小腹，還拍了拍平坦的小腹。

　　“這樣就不餓了。”

　　[……]

　　百目妖君還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人間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