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章：蜜意藏鋒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玉地磚上灑下細碎金斑。舞天姬倚在云錦軟榻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中玉鈴鐺。自受傷以來，她被禁足天樂閣已七日，每日只能望著窗外流云發(fā)呆，連最愛的流云綾都被老君施了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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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欞忽然輕響，一枚朱果骨碌碌滾到榻邊。舞天姬眼睛一亮，赤足輕點地面，飄然掠至窗前。只見檐角掛著個竹編小籃，里頭裝著凡間的新鮮玩意兒：會翻跟斗的機關木偶、繪著皮影戲的走馬燈，還有包在荷葉里的糖炒栗子。

"出來吧，統(tǒng)領大人。"她倚著窗框輕笑，"送個禮物還要學凡間少年擲果傳情？"

神天兵從云層后現(xiàn)出身形，金甲上還沾著晨露："順路而已。"

"哦？戰(zhàn)神殿到天樂閣要繞經凡間集市？"舞天姬捻起顆栗子，糖殼在陽光下晶瑩如琥珀，"這栗子還是溫的，統(tǒng)領該不會寅時就下界了吧？"

神天兵耳尖泛紅，轉身欲走："既然仙子不喜..."

"誰說我不喜？"舞天姬連忙攔住，"這機關木偶怎么玩？"

神天兵駐足，猶豫片刻還是折返。他接過木偶，指尖在機關處輕叩三下，木制小人突然騰空翻起跟斗，落地時竟擺出個戰(zhàn)神殿起手式。

"這是...戰(zhàn)舞？"舞天姬驚訝地發(fā)現(xiàn)木偶動作與那日神天兵示范的如出一轍。

"咳，戰(zhàn)神殿啟蒙教具。"神天兵將木偶放回籃中，"給幼童練習招式用的。"

舞天姬忽然湊近，發(fā)間瓊花香縈繞鼻端："統(tǒng)領大人該不會...特意回戰(zhàn)神殿取的？"

神天兵后退半步，鎧甲撞得窗欞叮當作響："今日要試新藥。"

果然，他話音剛落，老君座下仙童便端著藥碗飄然而至。舞天姬聞到苦味就皺起臉，正想找借口，卻見神天兵從袖中取出個琉璃瓶，倒出枚月白藥丸。

"這是？"

"百花蜜煉的糖丸。"神天兵將藥丸投入湯藥，漆黑藥汁瞬間泛起甜香，"可掩苦味，不損藥性。"

舞天姬盯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戰(zhàn)神殿還研究這個？"

"...最近學的。"神天兵別過臉，不肯承認自己翻遍丹房古籍。

湯藥見底時，閣外忽然傳來喧嘩。二郎神帶著天兵踏云而來，額間天目金光灼灼："舞天姬，你涉嫌私通魔族，隨本君去凌霄殿走一趟。"

舞天姬指尖一顫，藥碗差點跌落。神天兵搶先一步接住碗，轉身將人護在身后："真君可有證據(jù)？"

"九霄環(huán)佩中的魔種需以仙家精血為引。"二郎神冷笑，"那日接觸過法器的...似乎只有舞仙子？"

"荒謬！"舞天姬氣得發(fā)抖，"我若私通魔族，何必拼死鎮(zhèn)壓暴走？"

"苦肉計也未可知。"二郎神抬手，縛仙索如銀蛇出洞。

金光乍現(xiàn)，降魔杵橫空劈斷鎖鏈。神天兵戰(zhàn)甲泛起血色紋路，那是戰(zhàn)神血脈沸騰的征兆："末將以戰(zhàn)神殿千年清譽擔保，舞天姬絕無叛心。"

二郎神天目微瞇："你可知包庇之罪？"

"末將只知，天庭不該寒了忠義之士的心。"神天兵半步不退，背后悄然握住舞天姬冰涼的手，"若真君執(zhí)意拿人，便從末將尸身上踏過。"

對峙間，云海翻涌。忽然一道圣旨破空而至："玉帝有旨，魔族異動頻發(fā)，著神天兵即日組建'破魔司'徹查此事，舞天姬暫編入司內聽用。"

二郎神拂袖而去。舞天姬長舒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掌心全是冷汗。神天兵的手仍緊緊包覆著她的，溫度透過肌膚直抵心尖。

"為何信我？"她輕聲問。

"你的眼睛。"神天兵松開手，指尖殘留著微顫，"跳舞時...太亮了。"亮得容不下半分陰霾。

三日后，破魔司演武場。

"手腕抬高三分。"神天兵用竹枝輕點舞天姬肘部，"這招'流云遮月'重在虛晃。"

舞天姬抹了把額間細汗，水袖如白練擊出："這樣？"

竹枝突然纏上她腰間，神天兵瞬移至她身后："敵人會從右側攻來。"溫熱呼吸拂過耳際，舞天姬心跳漏了一拍，招式頓時亂了。

"集中精神。"神天兵退開半步，"再試一次。"

舞天姬咬唇，忽然旋身逼近："統(tǒng)領這般教法，弟子如何專心？"她指尖掠過他喉間鎧甲，"不若...換個方式？"

神天兵喉結滾動，竹枝"咔嚓"折斷。他猛地后退數(shù)步，撞得兵器架哐當作響："今日...就到這里。"

望著他近乎倉皇的背影，舞天姬笑得花枝亂顫。笑著笑著卻紅了眼眶——方才貼近時，她分明看見他頸間掛著個熟悉的錦囊，里頭露出半截焦黑的桃核。

暮色初臨時，神天兵如約來到天樂閣。舞天姬正在調試一把焦尾琴，見他來了，拍拍身旁云墊："統(tǒng)領可知《鳳求凰》？"

神天兵正襟危坐："戰(zhàn)神殿只教殺伐之音。"

"那今日便教統(tǒng)領識得人間風月。"素手輕撥，琴音如清泉流淌。舞天姬輕哼著曲調，忽見神天兵指尖在膝上輕叩，節(jié)奏與琴聲分毫不差。

"你...在記譜？"

"嗯。"神天兵閉目道，"初段歡悅，中段悵惘，尾音藏希冀。"他忽然睜眼，"你在思念誰？"

琴聲戛然而止。舞天姬怔怔望著他，忽而輕笑："都說神將不解風情，原來是個裝傻的。"她將焦尾琴推過去，"輪到統(tǒng)領了。"

神天兵遲疑撫琴，奏出的竟是那日瑤池畔的《九天霓虹》旋律。金戈鐵馬中藏著繞指柔情，聽得舞天姬心頭狂跳。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時，她忽然按住琴弦："統(tǒng)領可知，當年贈我桃脯的是誰？"

神天兵指尖一顫，琴弦割破手指。殷紅血珠滴在焦尾琴上，竟與那桃核紋路重合。

"是你。"舞天姬蘸著他的血，在琴身畫出殘缺的符咒，"三百年前瑤池初逢，你贈桃核時說'待它發(fā)芽，便來娶你'。"血色符咒驟然發(fā)亮，"如今桃核仍在，諾言可還作數(shù)？"

窗外驚雷乍起，五百年前被封印的魔族圖騰在天際顯現(xiàn)。但此刻，他們只聽得見彼此如擂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