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我不喜歡的公子。

他是個瘸腿，不過他家里田產(chǎn)豐厚，而我又恰好有個好賭成性的爹，于是這門親事就這么拍板了。

我出嫁那天，娘哭得死去活來，跪在地上拉著我的衣角不肯松手，一向唯唯諾諾的她終于硬氣了一回，連聲喊著："我的好女兒啊，你才十六??！"說得我爹都不敢上前。

我蹲下身子，輕輕擦去娘臉上的淚痕，故作輕松道："娘，瘸子有田我有貌，我們天生一對，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我也是有怨的。

我怨娘總是舍不得讓弟弟妹妹吃苦，卻讓我替他們扛下所有；我怨爹成日流連賭坊，把家底輸了個精光，最后連女兒都要搭進去。

可又能如何呢？誰讓我是長女呢。家中弟弟妹妹還小，總要有人養(yǎng)活。而那瘸子家的聘禮，足夠我們全家度過幾個豐收年了。

"阿蘅，娘知道你委屈...但你去了林家后，千萬別見他了！"出嫁前一晚，娘靠在我耳邊，壓低聲音叮囑我。

我點了點頭，回房后偷偷燒掉了陳秀才送我的那些詩箋。他曾經(jīng)贈我的一枚玉佩，被我縫進了嫁衣的暗袋里，陪我嫁進了林家。

花轎一路吹吹打打，林家作為鎮(zhèn)上首富，林老爺?shù)牡掌抻种挥辛秩匙舆@一個兒子，婚禮自然是辦得熱鬧非凡，鞭炮聲響徹云霄。

據(jù)說沿途撒的是從府城特意買來的蜜餞糕點，給我心疼得不行。好歹我也馬上成了林家媳婦，這些銀子不就等于是我的銀子嗎？發(fā)幾個紅雞蛋就夠了，真是不會過日子！

這一路走得又長又慢，我在轎子里昏昏欲睡，心里卻忐忑不已。我從未見過我的夫婿，只知道他十九歲，因幼年落馬傷了右腿，成了個瘸子。村里的長舌婦還說他脾氣古怪，不喜人近身。

"到了！"轎夫的吆喝聲將我從思緒中拉回。

隨著一陣顛簸，花轎落地，喜娘上前掀開轎簾，扶我下轎。我穩(wěn)了穩(wěn)身形，透過蓋頭的紅綢，依稀看到一片紅色的人影在我面前晃動。

"新郎官，快來接新娘子??！"

眾人起哄的聲音中，一個略顯遲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我感覺到有人走到我身邊，一只溫暖干燥的手拉住了我。他的手很大，有些粗糙，卻異常穩(wěn)定。

"走吧。"他的聲音低沉，不冷不熱。

我們一步一步走向正廳，我小心翼翼地配合他的步伐，生怕他因腿腳不便而難堪。到了堂前，我們向天地叩首，又向高堂行禮，最后夫妻對拜。

直到拜堂結束，我才在喜婆的幫助下揭開蓋頭，第一次見到了我的夫婿。

他比我想象中要高大許多，眉目如畫，只是眉宇間帶著幾分倔強和疏離。我們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微微皺眉，很快又恢復如常。

酒席間，我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他身邊，不敢多言多語。林家族人多，前來祝賀的賓客更多，我被灌了不少酒，腦子都有些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