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再見……”
夢中有一個聲音在呢喃。
“不要——”
半夏從夢魘中驚醒,眼睛瞪大,茫然地盯著床頂。
聽見響聲的汀州急忙跑進來。
“小姐,你怎么了,又做噩夢了?”
伸手替驚著了的半夏拍拍后背,安撫著她躺下。
“汀州,我又夢見他了?!?/p>
半夏的語氣有些哽咽,聽起來馬上就要哭了。
自從宣夜離開后,她總會夢見當日兩人分別的情景——一人坐在船上,一人站在岸邊。
小船漸行漸遠,而她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宣夜遠去。
眼淚控制不住地流,她卻不敢出聲,死死咬唇,止住即將溢出來的哭喊。
一個不敢哭,一個不敢回頭。
他們就這樣,在一個月色正好的夜晚,分離。
至今,已半年有余。
這段時間里,半夏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可愛意又豈是她能左右的。
非但沒有忘了他,反而在每日夢魘中愈發(fā)清晰愈發(fā)疼痛。
爹娘兄長見她這副樣子,恨不得親自去無憂境把宣夜抓回來。
是的,他們所有人都想起了宣夜。
哪怕常樂劍已經(jīng)斬斷所有因果,宣夜選擇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一切。
他把所有人都考慮了進去,唯獨沒有考慮自己。
但因果循環(huán),人與人的羈絆就是如此玄妙。
不僅半夏想起了宣夜,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想起了宣夜。
又或許是這半年來,半夏的行為舉止過于魔怔了些,他們不得不裝作認識宣夜的樣子。
但不管是哪種,半夏都知足。
只要還有人記得他,便好。
哪怕兩個人久久不能相見。
“小姐,今日燕來樓出了新菜品,我陪你去嘗嘗吧?”
汀州試探性地問道。
她是真想帶自家小姐出門散散心,老是悶在屋子里會出問題的。
誰成想半夏還是搖搖頭,一副懨懨的樣子。
“不了,你和遲雪去吧?!?/p>
汀州看她乏力的樣子,不敢再多言語,伸手替半夏緊了緊被子。
“那小姐你好好休息,我給你帶糕餅回來?!?/p>
半夏點點頭,感覺眼皮有些沉重。
只見她身處一片迷霧之中,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歌聲。
還有各種叫賣聲。
“叮鈴~”
一陣鈴響。
她驚了驚,回首發(fā)現(xiàn)有一老翁面帶笑意地看著她。
“……您是,蒲先生?”
是當初在地下城賣她回音螺的老先生。
蒲先生笑著點點頭。
“姑娘,因果循環(huán),時候已到?!?/p>
!
他從攤位上拿過一本空白的小冊子,遞給半夏。
“此書名為《無憂錄》,是無憂境中比無憂草還要久遠的存在,書中原本記載了精、怪、妖、靈、神、仙、人等等各類獨一無二的故事,然而時間久了,原先的故事早已堙滅為元靈,滋養(yǎng)了無憂草的生長?!?/p>
“故事還可以化出元靈,滋養(yǎng)無憂草?”
半夏十分驚訝。
如果這樣的話,那宣夜是不是就不用……
“沒錯?!逼严壬坪蹩创┝怂南敕ǎ爸灰@本空白的無憂錄重新被填滿,無憂草便可恢復往日生機,界門也不必十二年開啟一次,你與那個一走了之的不歸人,也可日日相守?!?/p>
“那要如何才能填滿《無憂錄》?”半夏有些迫不及待。
“離苦得樂,無憂得渡?!逼严壬馕渡铋L道,“收下它,你自會知道怎么做的?!?/p>
半夏未來得及問什么,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再睜開眼,是汀州帶著糕餅回來。
“小姐,還熱著呢?!?/p>
原來,只是一場夢嗎?
半夏心中狠狠沉下去,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耳邊卻傳來汀州的問聲。
“小姐,這本無字書是你的嗎?”
半夏猛地轉(zhuǎn)頭,看見自己枕邊赫然躺著一本冊子。
上書《無憂錄》三個字。
她心跳如擂。
-楔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