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像無形的重錘，將林瀟瀟死死釘在冰冷的雪地里，動彈不得。

　　她所有的狼狽、所有的掙扎、所有用盡力氣才拾起的幾枚銅錢，都在這目光下無所遁形，顯得如此可笑而卑賤。

　　時間仿佛凝固。風(fēng)雪呼嘯著刮過，卷起地上的浮雪。馬兒不安地打了個響鼻，噴出兩道白氣。

　　“世子？”

　　車轅上，一直沉默如石雕的車夫微微側(cè)頭，低沉地請示了一聲。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地上蜷縮的身影和散落的銅錢，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丁程鑫沒有回應(yīng)車夫。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林瀟瀟身上，從她因寒冷而扭曲的臉，到她痙攣的手指，再到雪泥中那幾枚刺眼的銅錢。

　　他的眼神深幽，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或者一場意外的風(fēng)險。

　　終于，他極其輕微地抬了抬下頜，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動作。

　　車夫立刻會意，動作利落地翻身下車。他身材不高，卻異常精悍，腳步踏在雪地上幾乎無聲。

　　他沒有多看林瀟瀟一眼，徑直走向散落的銅錢，動作精準(zhǔn)而高效。他伸出帶著厚繭的手指，一枚、一枚地將所有散落在地的銅錢拾起，包括林瀟瀟之前攥在手里又脫手的那幾枚，以及那只停在馬蹄前的銅錢。

　　十枚沾著污泥和雪水的銅錢，被車夫粗糙的大手穩(wěn)穩(wěn)托住。

　　林瀟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劇痛讓她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心臟。他要拿走？他要搶走她的救命錢？不！那是她的命！

　　車夫托著銅錢，轉(zhuǎn)身，卻不是走向丁程鑫，而是走到了蜷縮在地的林瀟瀟面前。

　　他半蹲下身，將那只托著銅錢的手，平穩(wěn)地伸到了林瀟瀟眼前。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只是遞還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失物。

　　“娘子，你的錢?！避嚪虻穆曇舻统辽硢?，如同砂石摩擦。

　　林瀟瀟愣住了。不是搶？是……還給她？

　　她顫抖著，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伸出同樣布滿凍瘡和污泥的手，顫抖著，極其緩慢地，試圖去碰觸那些銅錢。

　　就在這時，一道清越卻帶著冰碴子的聲音，如同玉磬敲擊寒冰，從頭頂上方落下：

丁程鑫“慢著?！?/p>

林瀟瀟的手猛地僵在半空，心臟驟然縮緊！

　　丁程鑫不知何時已微微俯身，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如同狩獵的鷹隼，精準(zhǔn)地鎖定了她懷中——那個隨著她摔倒而露出大半的、歪歪扭扭的丑陋竹籃。

　　竹籃上沾滿了雪泥，幾根篾絲斷裂開來，更顯得破敗不堪。

丁程鑫“那是什么？”

丁程鑫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林瀟瀟耳中，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她心上。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帶著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能看穿破布下遮掩的拙劣手工，看穿這竹籃背后她剛剛與宋亞軒達(dá)成的那場屈辱交易。

　　林瀟瀟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