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姝的呼吸聲像漏了的風(fēng)箱,呼哧呼哧扎得我耳朵疼。潁川城外的破廟里,流民們擠在漏雨的屋檐下發(fā)抖,瘸腿王五捧著半碗混了泥的米湯湊過來:“陳神醫(yī),給妹子喝口熱的?”
我掀開陳姝后背的粗布,腐臭味混著血腥氣沖得王五倒退兩步。那支斷箭還卡在她肩胛骨里,傷口周圍的皮肉泛著青黑,像被人潑了隔夜茶。
“阿兄……”陳姝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掐進(jìn)肉里,“有馬蹄聲……西涼人的鐵蹄……”
她瞳孔散得老大,渾身燙得像塊炭。三天了,磺胺藥粉根本壓不住箭頭的毒。
廟門“吱呀”一聲被陰風(fēng)吹開,油燈差點(diǎn)滅掉。
“要人血膏嗎?”沙啞的嗓音跟鐵勺刮鍋底似的。
我抄起藥杵擋在陳姝身前。門口立著個(gè)駝背老嫗,臉上褶子堆得能夾死蒼蠅,懷里抱著個(gè)陶罐——和洛陽城里那個(gè)煉人血的老瘋子一模一樣的罐子。
“童男心頭血三滴,換一副拔毒散。”她咧開嘴,露出鑲金的門牙,“這小娘子……咳咳……撐不過今夜子時(shí)?!?/p>
王五突然撲通跪下:“求仙姑救命!我愿獻(xiàn)……”
“獻(xiàn)你祖宗!”我一腳踹翻他,“這老妖婆跟西涼兵是一伙的,專割流民舌頭煉藥!”
老嫗咯咯笑著掀開陶罐,暗紅色的膏體里泡著半截小指——和陳姝一般年紀(jì)姑娘的小指。
“不要?那老婆子明日來收尸。”她轉(zhuǎn)身時(shí)木屐咔噠作響,腰帶上拴著串銅鈴,每個(gè)鈴鐺上都刻著陳氏家徽。
【檢測(cè)到毒素變異,解鎖《抗蛇毒血清制備法》】
腦子里突然蹦出條三角頭的毒蛇虛影,信子差點(diǎn)舔到我眼球。玻璃試管、離心機(jī)、馬匹血管……亂七八糟的影像往腦漿里灌。
“阿兄!你流鼻血了!”陳姝掙扎著要起身。
我抹了把臉,滿手猩紅。這破系統(tǒng)每次灌知識(shí)都像往天靈蓋釘釘子。
“王五!給我找條活蛇來!要毒牙最利的!”我扯下門簾當(dāng)繃帶,“再去挖七顆鬼針草,根須帶土的!”
“這大冬天的……”
“再啰嗦把你腿接回去喂蛇!”
破廟后墻根還真盤著條凍僵的蝮蛇。我把蛇頭按在香案上時(shí),陳姝突然咯咯笑起來:“阿兄,你像過年殺雞的劉嬸……”
“閉嘴!躺好!”我手一抖,毒牙差點(diǎn)扎進(jìn)拇指。
按腦中的法子取毒液時(shí),油燈忽然爆了個(gè)燈花。陳姝背后的傷口竟?jié)B出熒綠的膿水,滴在草席上滋滋冒煙。
“別碰!”我打掉她亂摸的手,“這他娘的不是箭毒!”
廟門外傳來鈴鐺聲,由遠(yuǎn)及近連成一片。老嫗的怪笑混在風(fēng)里:“子時(shí)到嘍——”
二十多個(gè)黑影堵住廟門,全是戴鬼面的壯漢,鋼刀映著雪光。
“陳寔公的貴客也敢得罪?”老嫗的金牙閃著寒光,“這小娘子的尸首,老婆子收定了?!?/p>
陳姝突然一口咬住我胳膊,疼得我手抖,血清全灑在香灰里。
“阿兄……”她眼底泛著回光返照的亮,“把我扔給她們,你跑……”
我抄起凍僵的蛇尸砸向老嫗:“跑你大爺!王五!硫磺粉!”
瘸子揚(yáng)出的黃煙里,我抓起毒牙往陳姝傷口扎。老嫗尖嘯著撲過來:“你敢毀我的藥引!”
【警告!強(qiáng)制解鎖《電擊除顫術(shù)》】
去他娘的電擊!這年頭連銅絲都沒有!
鬼面人的刀鋒擦著我頭皮劈下時(shí),陳姝突然渾身抽搐,傷口噴出熒綠膿液,濺在刀身上騰起白煙。
“我的刀!我的臉!”鬼面人捂著臉慘叫,指縫里冒出烤肉味。
陳姝癱在草席上大笑,嘴角掛著綠沫:“阿兄……這毒……會(huì)挑人……”
老嫗的金牙咔噠打顫:“天生毒脈……這是天生毒脈!”她突然五體投地,“老奴有眼無珠,求毒娘子收留!”
我愣神的功夫,二十幾個(gè)鬼面人齊刷刷跪倒,鋼刀哐啷啷扔了一地。
陳姝歪頭咳出一口綠血,濺在老嫗手背上燒出個(gè)洞:“滾去挖三百條毒蟲,少一條……”
“老奴這就去!這就去!”那伙人眨眼間跑得精光。
我攥著毒牙的手直哆嗦:“你早知道這毒傷不了你?”
她伸手抹掉我鼻血,指尖冰涼:“阿兄慌起來……比西涼馬都有趣……”
破廟外突然傳來號(hào)角聲,潁川城門轟然洞開。陳寔那老東西的白胡子在火把下直抖:“逆賊!還我藥奴!”
陳姝軟綿綿地靠在我肩上:“阿兄,我要吃糖漬蛇膽……”
城頭箭雨落下時(shí),我背起她就往后山跑。王五舉著門板喊:“陳神醫(yī)!等等我們!”
陳姝的呼吸噴在我耳后,癢得鉆心:“阿兄,你猜陳寔的藏書閣……經(jīng)得住幾罐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