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著幽光，檐角銅鈴被秋風(fēng)吹得叮當(dāng)作響。齊妃腳上繡著蘭草的錦緞鞋底碾過滿地銀杏，金黃色的碎葉粘在沾了夜露的裙裾上，像極了三阿哥高燒時臉上冒出的膿瘡。

剪秋"娘娘，皇后娘娘正在禮佛......"

剪秋的勸阻聲被重重甩在朱漆門后。

殿內(nèi)沉香繚繞，皇后跪在蓮花紋蒲團(tuán)上，閉著雙眼，指尖捻著翡翠佛珠。供桌上白釉凈瓶里插著三枝晚菊，花瓣邊緣泛著焦黃，像是被燭火燎著了邊。

齊妃你還敢拜菩薩！你都差點害死我兒子了。

齊妃的護(hù)甲刮過紫檀供桌，琉璃燈盞應(yīng)聲而碎。飛濺的蠟油落在皇后杏黃色裙擺上，凝成渾濁的淚痕。

剪秋齊妃娘娘，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佛前如此無禮。

剪秋上前以身體擋住齊妃

皇后緩緩轉(zhuǎn)身，羊脂玉似的面龐在燭光中明明滅滅。她瞥見齊妃松脫的牡丹髻上斜插著金累絲點翠簪，那是三阿哥周歲時皇上賞的。

皇后妹妹這是做什么？

她伸手去扶，腕間纏著的伽楠香珠擦過齊妃顫抖的手背。

齊妃你給我的兒子云錦被！明明就不是長水痘，而是致命的天花。

齊妃太醫(yī)說...說是天花...水痘痂粉遇熱該結(jié)紅疹，怎會變成灰白膿皰？

她喉頭滾動著嗚咽，猩紅著眼眶逼近。

皇后后退半步，腰間的白玉雙魚佩撞在案幾角上。她看著齊妃從袖中抖出塊焦黑的布料，認(rèn)出是那日讓剪秋送去阿哥所的蜀錦。金線繡的祥云紋里還沾著幾點可疑的粉末，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青藍(lán)色。

皇后這被褥經(jīng)手之人，已經(jīng)被處死了，皇上也對此事有了一個了結(jié)，妹妹怎么還抓著這件事情不放？

皇后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忽然聞到齊妃身上濃重的艾草味。三日前太醫(yī)院往阿哥所送過二十斤艾葉，說是驅(qū)邪——華妃的哥哥剛接管了太醫(yī)院藥材采買。

殿外傳來更鼓聲，驚起棲在梧桐上的寒鴉。剪秋捧著鎏金銅盆進(jìn)來添燈油，盆中映出皇后驟然收縮的瞳孔。齊妃鬢邊珍珠流蘇瘋狂搖晃，突然抓住皇后手腕。

齊妃是你是你故意想借我扳倒華妃，是你假意承諾要讓我兒做太子，是你想要我兒的命，外面都已經(jīng)傳遍了這種謠言。

既然是謠言妹妹，你又何必相信呢。

皇后你也不想一想，我身后又無孩子。我為什么要騙你，三阿哥死了對我有什么好處，你也不用腦子想一想。

齊妃這個蠢貨，有時候真不知道他是真蠢還是假蠢?；屎笙胫?/p>

佛珠突然崩斷，翡翠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金磚地上。皇后看著滾到供桌下的那顆珠子，想起半月前華妃來請安時，曾盯著這串佛珠諷刺"綠得像是能滲出水來"。當(dāng)時她沒在意那只戴著鎏金護(hù)甲的手拂過被褥......

皇后好妹妹，這些年來我對你怎么樣，你心里沒數(shù)嗎，怎么可以因為別人三言兩語你就想到我頭上了，我們可是坐在一條船上的。

皇后反握住齊妃冰涼的手指，感覺到對方掌心粘膩的冷汗

她聲音輕得像蛛絲，看著齊妃驟然慘白的臉

皇后你仔細(xì)想想，那日裝痂粉的琺瑯盒子，是不是描著歲寒三友紋

銅漏滴答聲中，齊妃踉蹌著撞上多寶閣。青瓷花瓶傾倒的剎那，皇后瞥見窗外閃過一抹茜紅色裙角。她忽然輕笑出聲，拾起地上半截蠟燭，將那塊焦黑的布料湊近火焰

皇后天花會過人，妹妹還是當(dāng)心些。

火舌躥起的瞬間，齊妃看見皇后眼底跳動的幽光，比供桌上的長明燈還要駭人。她想起三阿哥滾燙的額頭貼著她的脖頸呢喃"額娘疼"，想起太醫(yī)說若熬不過今夜就要準(zhǔn)備后事，齊妃突然發(fā)狠般扯下腰間雙魚佩砸向皇后。

齊妃若是弘時有個三長兩短

齊妃我便把剪秋送去慎刑司。那日她送被褥時，可是撞見了儲秀宮的芳若姑姑

看到兒子這副模樣，齊妃想著要跟皇后同歸于盡。

皇后不緊不慢的白了一眼齊妃。

轉(zhuǎn)身卻露出了兇狠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