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學年開學之初,教導處總是最先遭受沖擊的部門。特別是關(guān)乎教師最大切身利益的任課安排與校務分工,這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必然會掀起層層巨浪,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對此,我有著刻骨銘心的感受。
雖說此事已經(jīng)過去十多年了,但那一幕幕場景就像電影般在我腦海中不斷放映。
剛踏入教壇的第一天,眾多老師就像一群爭食的鳥兒,為了任教班級爭得不可開交,那場面就像炸開了鍋。
最后,我這個初出茅廬的新手只能默默承受,吃了個啞巴虧,就像一只被擠出羊群的小羊羔,無助又無奈。
后來,我來到中心小學擔任教導處副校長,這讓我得以看清任課安排和校務分工背后那些隱藏在陰暗角落里的勾當。
當時是徐長棟校長主政,我就像一個被操縱的木偶,只能奉命行事,根本沒有說話的份兒,只能乖乖地做他的 “替罪羊”,仿佛是被卷入漩渦的一片樹葉,只能隨波逐流。
在徐長棟校長一手遮天的時期,他把任課安排和校務分工當成了向上級獻禮、收買人心以及打擊異己的重要手段。
那些有上級撐腰或者打過招呼的老師,就像擁有特權(quán)的貴族,可以隨心所欲地挑選任教科目和班級,校務分工也是能免則免,實在不能免的,他也會千方百計創(chuàng)造條件免除;
那些給他請客送禮、阿諛奉承的老師,就像得到特殊眷顧的寵兒,任教科目和班級任意挑選,校務分工也是能少則少,不能少的則想盡辦法減少。
而那些安分守己、任勞任怨,只會埋頭苦干,不懂走后門、拉關(guān)系的老師,就像被遺忘在角落的小草,只能撿別人剩下的 “殘羹剩飯”,偶爾運氣好能得到一個不錯的位置。
至于那些不買他賬,不會韜光養(yǎng)晦,動不動就要據(jù)理力爭,又沒有靠山的 “三無” 教師,就像被拋棄的破銅爛鐵,只能啃別人丟棄的 “硬骨頭”。
不是年年任教最難教的科目或年級,就是年年負責全校公認最難管的班級,在校務分工上更是被壓上了所有的重擔。
這真的就像杜甫詩中所寫的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有的老師閑得無聊天天數(shù)腳毛,而有的老師卻忙得像旋轉(zhuǎn)不停的陀螺,時時冒黑煙。
每學年的任課安排和校務分工表就像難產(chǎn)的嬰兒,因為徐長棟校長的橫加干涉、朝令夕改而難以出世。
原本已經(jīng)由全體行政會議集體決定好的方案,只要他隨時得到某些指示、暗示或者好處,就會自作主張下令更改。
不管是否合理,也不管有沒有人反對,所有人都必須聽從他的命令,他就像一個專制的君主,不容置疑。
所以,我和教導處的幾位主任就像被驅(qū)趕的牛馬,被他折騰得疲憊不堪。畢竟,面對近百位教師的分工,工作量大得如同巍峨的高山。
按照工作程序,任課分工方案先是由教導處初步擬定,然后交由校長會議審議修改,最后由行政會議集體研究決定。
這就好比下一盤棋,一個蘿卜一個坑,整個分工方案就像一盤精心布局的棋局,每變動一個棋子都會影響整個戰(zhàn)局,真可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然而,只要徐長棟校長一時興起,下令改動某某老師的執(zhí)教科目或年級,教導處就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為其他棋子的走位絞盡腦汁、傷透腦筋。
因此,正式開學前的那幾天,對于教導處來說就像漫長的黑夜,不見天日。
我們最害怕的就是徐長棟校長走進教導處或者接到他的電話,只要聽到他的聲音,教導處就會像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忙得不可開交。
我和教導處的主任們雖然滿腹怨言,就像即將噴發(fā)的火山,但卻敢怒不敢言,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就像受傷的野獸獨自舔舐傷口。
因為徐長棟校長總是把那句 “愛干就干,不愛干就辭職” 掛在嘴邊,就像一把高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
其實,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可怕的還在后面。每當召開新學年的第一次教師大會,公布分工方案后,老師們就像被點燃的炸藥桶,總會引起口誅筆伐,甚至會指著鼻子罵娘。
雖然很多教師都知道罪魁禍首是徐長棟校長,可他就像一座堅固的堡壘,又有幾個人敢向他發(fā)起挑戰(zhàn)呢?
于是,他們就把怨氣都發(fā)泄到教導處領(lǐng)導身上,而我作為教導處副校長更是首當其沖,就像被萬箭齊發(fā)的靶子,常常被刺得遍體鱗傷。
可是,我們寧愿被人指著鼻子罵娘,也不敢說出背后的 “真兇”。難道敢說是徐長棟校長的命令嗎?那無疑是自尋死路,只會死得更難看。
無奈之下,我們只能忍氣吞聲,一邊高舉學校全體行政集體決策這面大旗,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作為老師要顧大局,識大體,服從分工。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碗水端平,這次任務重了,下學年適當照顧。”
但這其實只是為了暫時平息 “師憤” 而開出的空頭支票,到了下學年,一切還是照舊,就像濤聲依舊的大海,沒有任何改變。
我深知任課和校務分工涉及到每一位老師的利益,就像觸動了一張巨大的利益網(wǎng),直接影響到學校大局的穩(wěn)定。所以,每走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徐長棟校長主政期間之所以能獨斷專行,任意妄為,是因為他有著 “恐龍級” 的老資格,就像一棵扎根極深的大樹,根基穩(wěn)固,堅不可摧,根本無人敢去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
而我恰恰相反,一來我只是一個剛剛上任、板凳還沒坐熱的 “愣頭青” 校長,二來除了中心學校校長能算個 “靠山” 外,我只能依靠自己單打獨斗,就像獨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行者。
古人云:“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那么不管前方是布滿刀山火海,還是隱藏著龍?zhí)痘⒀?,我都要勇往直前?/p>
即使可能會撞得頭破血流,甚至粉身碎骨,我也沒有了回頭的余地,就像一名無畏的戰(zhàn)士,向著目標堅定前行。
雖然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與這種不合理的現(xiàn)象抗爭到底,哪怕九死無悔,但我也不會盲目沖動、橫沖直撞,而是每一步都必須深思熟慮,做到三思而后行。
就像《論語》中所說:“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論語》就像一盞明燈,再次給我?guī)砹烁母锏闹腔邸?/p>
我清醒地認識到,必須依靠集體的力量來深化改革,絕不能逞一時之勇,單槍匹馬地行動。
只有調(diào)動全體行政參與改革的積極性,提高教師們對改革必要性的認識,建立起支持改革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改革才能像茁壯成長的樹苗,深入人心,獲得更廣泛的支持,才能向縱深推進,否則就容易半途而廢,就像行至中途突然崩塌的橋梁。
開學前十天,我召開了新行政班子的第一次民主生活會。在布置了一些常規(guī)的開學工作任務后,我便鄭重地推出了本次會議的中心議題:教師任課及校務分工研討。
我摒棄了徐長棟校長以往在這項工作上那種居高臨下直接下達指令的做法,而是像一位謙遜的引導者,首先鼓勵每位行政說說自己對這項工作的看法和建議,希望能集思廣益,匯聚大家的智慧。
為了能讓每位行政安心地暢所欲言,我決定先幫大家摘掉戴在頭上多年的 “緊箍咒”。
我用真誠而懇切的語氣鼓勵道:“各位領(lǐng)導,我們都清楚教師任課及校務分工是學校工作的重中之重,就像火車頭對于列車一樣重要。
只有圓滿順利、高質(zhì)量地完成這項工作,學校這輛列車才能穩(wěn)穩(wěn)地駛上正確的軌道,然后才能行穩(wěn)致遠。
不管遇到什么困難,它都不會脫軌。如果一開始就沒有把這項工作做好,就像船在起航時就偏離了航線,那么后面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是南轅北轍,緣木求魚,無濟于事。所以,我希望大家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說出自己的意見和建議。
每個人都可以大膽地指出其中的不足和缺點,也可以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議。
我向大家保證:我們現(xiàn)在是在研究工作,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針對事情本身,而不是針對個人。
不管大家提出怎樣的批評意見,絕對不會有人追究你的責任;不管大家提出的建議正確與否,都會受到尊重,絕對不會有人諷刺和責難你。
今天,我們召開的是民主生活會,在座的很多都是黨員。我們黨員就是要帶頭發(fā)揚實事求是的精神,大膽地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做真人說真話。
因為我們是抱著對學生、家長、學校、社會甚至是國家的未來負責的態(tài)度來工作的,所以,即使說錯了、說過頭了也是問心無愧的?!?/p>
剛開始,行政們還有些顧慮,就像一群受驚的小鹿,都不愿當出頭鳥,每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會議室里安靜得連每個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就像暴風雨來臨前那令人壓抑的平靜。
我也沒有急于打破這個沉默,因為我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是必然要經(jīng)歷的過程。
果不其然,莫高峰副校長像一位勇敢的先鋒,第一個打破了這個僵局。
他的話就像一把銳利的寶劍,一針見血地指出:“我最不滿的是在這項工作上行政們一點發(fā)言權(quán)都沒有,名義上是集體決策,實際上是一言堂,我們都是擋箭牌,代罪羔羊。與其這樣,還不如省口氣暖暖身子!”
他的話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層浪。行政們開始像決堤的洪水,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后地傾訴自己滿腹的怨氣。
教導主任李明良漲紅著臉,氣呼呼地說道:“雖然全體行政都成了擋箭牌,但沖在最前面的還不是我們教導處?
不但被罵得狗血淋頭卻還不敢還口,而且還忙得暈頭轉(zhuǎn)向?,F(xiàn)在我們教導處最怕的就是開學這幾天了,簡直得了‘開學恐慌癥’。
這還不是最慘的,良心的折磨才讓人難受呢!人人都說教師是良心職業(yè),但我們當行政的卻是昧著良心干活。明明是非常不合理的安排,卻又無能為力。
有時在這些老師面前我都不敢抬頭看他們了,因為你明顯就是把人家當猴耍了嘛!”
總務處主任吳勝強忍著怒火吐槽道:“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髅魇乔Ю锺R,卻讓它干又臟又累、又繁又多、又無技術(shù)含量的活,怎么能有好的表現(xiàn)呢?
明明是庸馬,卻硬是讓它逞千里之能,這不是趕鴨子上架 —— 強人所難嗎?
正是因為這種亂點鴛鴦譜,不但是總務處,各部門都是無人可用??!凈是分配些歪瓜裂棗、皇親國戚、關(guān)系大戶過來,你怎么安排?你怎么敢用?
那架勢就是侍女比主人還大,到頭來還不是全部工作落到我們行政肩上?怎么不把我們累死?”
每一個行政的發(fā)言都像一顆火種,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一時間群情激憤,會議室里就像爆發(fā)了一場激烈的戰(zhàn)爭,充滿了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