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在青銅棺槨周圍形成逆時針漩渦,余銅川的六枚洪武通寶懸浮在棺蓋七星凹槽上方,銅錢邊緣的血跡與凹槽里的青紅色液體交融,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余鋼炮的青銅爪還按在棺蓋,鱗片狀的路正從他脖頸處緩慢消退,卻在鎖骨位置凝成北斗七星的排列。
"哥,甲骨文在動。"鋼炮的喉結(jié)滾動,青銅化的聲帶讓每個字都帶著金屬震顫。那些蜈蚣般的文字正爬向凹槽中央,組成他們兒時臨摹過的密碼本第三頁——父親教他們用軍刺刻在木板上認字的那頁。
銅川的指尖劃過銅錢拼出的殘缺星圖,突然被燙得縮回手。預知畫面如潮水般涌來:二十年前的暴雨夜,父親用三棱刺在黃金面具內(nèi)壁刻字,鮮血順著面具眼眶滴在青銅壇的凹槽里。畫面切換到現(xiàn)在,鋼炮無意識擺出的起手式與父親持戈的姿勢完全重合。
漩渦邊緣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兩百多只青銅烏鴉正在重組陣型。最先三只機械鳥眼眶里,赤銅齒輪突然加速旋轉(zhuǎn),鳥喙張開露出內(nèi)部精密咬合的青銅片。
"震位三步!"銅川暴喝出聲時,鋼炮已經(jīng)側(cè)滾避開。七根青銅長矛從他們原先站立的水面刺出,矛尖滴落的液體在江面蝕刻出甲骨文的"祭"字。
鋼炮右臂虎紋暴凸,青光在矛陣縫隙間織成防御網(wǎng)。銅川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銅錢上,六枚通寶立刻分成兩組,三枚嵌進棺蓋缺失的星位,三枚環(huán)繞鋼炮暴走的右臂旋轉(zhuǎn)。
當?shù)谌躲~錢卡進天樞位,棺槨內(nèi)突然射出一道青光,將鋼炮脖頸殘留的青銅紋路照得透明——皮膚下浮現(xiàn)出與父親軍刺刻痕完全一致的"忠勇義"三字。
"爹的筆跡..."鋼炮的青銅爪擦過鎖骨處的七星紋,鱗片突然全部倒豎。預知畫面與當下重疊:二十年前的父親用戈尖劃破掌心,血珠懸浮成北斗狀;現(xiàn)在的鋼炮做著同樣動作,血珠卻詭異地逆流向棺蓋中央的將印槽。
烏鴉群的俯沖帶起破空聲。銅川的銅錢陣列迸發(fā)火星,擊落最先襲來的五只機械鳥。第六只烏鴉的翅膀擦過他耳際,齒輪轉(zhuǎn)動的咔嗒聲里突然夾雜著父親的聲音:"銅錢落地時看震位。"
鋼炮的虎爪撕開第七只烏鴉的胸腔,飛濺的青銅零件在江面拼出短暫的三才陣圖。銅川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分明是父親筆記里記載的防御漏洞。他甩出最后三枚銅錢,錢幣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精準擊碎三只烏鴉眼眶里的核心齒輪。
青光突然大盛。蚩尤戰(zhàn)甲胸口的凹槽投射出立體影像:年輕時的父親被九條青銅鏈拖向祭壇,黃金面具內(nèi)側(cè)刻著與三兄弟虎紋相同的符咒。影像中的父親突然摘下面具,用軍刺在胸口刻下"祭品"二字,鮮血噴濺在懸浮的三柄短戈上。
"原來爹是自愿的..."鋼炮的青銅爪深深陷入棺槨邊緣。他右臂的虎紋不再暴走,反而順著青光流向?qū)⒂“疾邸c~川鎖骨處的貪狼印劇烈發(fā)燙,預知畫面顯示父親當年自刺的傷口位置,恰好對應鋼炮此刻被青銅鱗片覆蓋的胸口。
漩渦深處傳來鎖鏈繃緊的巨響。漂浮的青銅短戈突然立起,刃口血跡在江面映出軍陣。戴著黃金面具的父親正用戈尖劃破三個幼童的掌心——那分明是童年的三兄弟。
銅川的銅錢全部直立旋轉(zhuǎn),顯示此刻正是父親筆記里預言的"三星連珠"時刻。鋼炮將三星將印按進兄長鎖骨的凹槽。兩種青光交融的剎那,棺槨表面的甲骨文全部直立組成完整的祭祀流程圖示。
銅川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預知能力讓他看到更多:父親在最后一刻調(diào)轉(zhuǎn)戈尖刺向自己心臟,用生命中斷了祭祀儀式。上游傳來萬馬奔騰般的轟鳴。烏鴉群組成的戰(zhàn)陣突然解體,數(shù)百只機械鳥化作青銅暴雨射向江心。
鋼炮的虎紋徹底消退,他將染血的短戈橫在胸前,刃口倒映出漩渦深處浮起的半塊黃金面具——那空洞的眼眶正直指西方岳陽樓的方向。
銅川的銅錢在棺蓋上拼出最后缺口,顯露出虎符背面的完整紋路。當最后一枚銅錢嵌入天權(quán)位,青銅棺槨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槨底射出的青光在江面刻出深達丈余的航道。
鋼炮撿起隨水流漂來的青銅面具碎片,內(nèi)側(cè)的刻痕還在滲血,那是父親用軍刺留下的最后訊息:"三子成人日,祭壇重開時。"
江水突然靜止,青銅棺槨發(fā)出的青光在水面凝結(jié)成冰。鋼炮的虎爪擦過面具碎片,指腹傳來刺痛——那血跡竟是溫熱的。銅川的銅錢突然全部直立,在冰面敲出急促的噠噠聲。
"哥,血在倒流。"鋼炮的青銅爪指向江心。那些被烏鴉群擊碎的青銅零件正逆著重力浮向半空,在月光下拼出殘缺的軍陣圖。銅川的舌尖嘗到鐵銹味,預知畫面里父親軍刺上的血珠也是這樣懸浮的。
冰層下傳來悶響。兩百米外的岳陽樓突然亮起七盞綠燈,燈光在江面投下扭曲的倒影。鋼炮的青銅鱗片突然全部豎起,像被磁鐵吸引的鋼針般指向樓閣方向。
銅川的銅錢陣列突然崩散,六枚通寶在冰面彈跳著組成箭頭形狀。第三枚銅錢滾到鋼炮腳邊時,冰層下的青光突然暴漲,照出父親被青銅鏈鎖住的身影——就站在他們正下方的江底。
鋼炮的虎紋突然暴起青光,右臂不受控制地砸向冰面。裂紋蔓延的瞬間,銅川看見冰下的父親抬起軍刺,刺尖正對鋼炮的掌心。二十年前的血祭場景正在重演。
岳陽樓的綠燈接連熄滅。銅川撲向弟弟時,鋼炮的青銅爪已經(jīng)擊碎冰層。預知畫面與現(xiàn)實重疊:父親的血珠穿過二十年時光,與鋼炮掌心血滴在空中相撞。
青光炸裂的剎那,銅川的銅錢全部燒成赤紅。冰層下的父親突然睜眼,瞳孔里旋轉(zhuǎn)著與青銅烏鴉相同的齒輪。鋼炮的虎爪僵在半空,掌心血滴被無形的力量拉成細線,正流向父親軍刺上的陳舊血跡。
上游傳來戰(zhàn)鼓聲。靜止的江水突然沸騰,無數(shù)青銅戈尖刺破水面。銅川的預知能力第一次失效——他看不見三秒后的未來。鋼炮的青銅鱗片正在剝落,露出皮膚下新浮現(xiàn)的"祭"字。
岳陽樓頂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七盞綠燈重新亮起,這次照出了樓閣飛檐下懸掛的物件——三具青銅棺槨,棺蓋上的七星凹槽正對著他們腳下的冰窟窿。
鋼炮突然笑了,青銅化的笑聲震碎身旁冰錐:"哥,爹給咱們留了VIP席位。"他虎爪抓住銅川肩膀,兩人鎖骨處的七星紋同時發(fā)光。銅川的銅錢突然全部立起,在冰面拼出父親筆記的最后一頁——那頁他們始終沒能破譯的密碼。
冰層徹底碎裂時,銅川看清了筆記內(nèi)容:三行甲骨文,每行第一個字連起來正是他們的小名。父親的軍刺從水底刺出,刃口倒映著岳陽樓頂正在打開的青銅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