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黑暗像一桶冷卻的青銅液灌進鋼炮的鼻腔。他跪在浮冰上,五指摳進冰層裂縫,鎖骨處的七星凹槽正瘋狂吞噬著從祭壇裂縫涌出的青銅碎塊。那些刻著"祭品"二字的碎片割開他的虎口,血珠卻違背常理地向上飄浮,被三米外那盞懸浮的青銅燈盞吸進去。
"燈油里混著爹的血..."鐵山的聲音從黑暗另一頭傳來。毛瑟槍管上的七星紋路正在發(fā)燙,燙得能烙熟雞蛋。他右眼里的血絲突然全部直立,像被無形的手拽著——二十年前湘西礦洞里,父親舉著煤油燈轉(zhuǎn)身時,燈焰也是這么突然倒向洞口方向的。
銅川的六枚銅錢在冰面拼成殘缺的北斗。最末那枚至元鈔突然跳起來,粘在他被青銅液腐蝕的掌心。"不對!"他太陽穴突突直跳,"祭壇在吃記..."
爆炸般的煤油味轟開黑暗。懸浮的青銅燈盞突然爆燃,青白色火舌舔到鋼炮胸口正在成型的"忠"字刻痕。他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吼叫,皮膚下的青銅液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順著火焰灼燒的軌跡流動。每道筆畫成型時都發(fā)出刀刻木板的聲響,那聲音和二十年前父親教他們認字時一模一樣。
"他把自己煉成了燈芯!"銅川的指甲摳進冰面。預知畫面如潮水涌來:父親跪在祭壇中央,用軍刺挑破十指,血珠滴進燈盞時與青銅液融合成青紅色黏液。那些黏液順著鎖鏈爬滿他全身,最后凝固成黃金面具的輪廓。
鐵山的軍刺突然自己震動起來。他看見燈焰里浮現(xiàn)父親剪影——那影子正重復著礦洞最后的動作:用刺刀尖蘸血,在巖壁上刻他們的小名。當時以為是在留記號,現(xiàn)在看清每個字最后一筆都延伸成鎖鏈紋路。
"燙!骨頭在刻字!"鋼炮的獠牙咬得咯吱響。他胸口"忠"字的豎鉤突然扭曲,變成軍刺的輪廓。皮膚下傳來清晰的金屬摩擦聲,仿佛有把無形的刺刀正在骨頭上篆刻。
鐵山一把扯開軍裝領口。破軍將印的凹槽里,那截生銹的燈芯正在吸收青銅燈盞的火光。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軍刺毫不猶豫劃開掌心,讓血澆在發(fā)紅的燈芯上。"忍住了!"他按住鋼炮顫抖的肩膀,"這是爹的筆跡!"
血珠接觸燈芯的剎那,第三具青銅棺槨的蚩尤眼紋滲出黏液。那些液體在空中扭成九條鎖鏈,每條末端都掛著縮小版的軍刺。銅川的銅錢陣列突然全部直立,錢孔里射出青光,精準攔截刺向鋼炮咽喉的三條鎖鏈。
"右眼的齒輪..."銅川的瞳孔劇烈收縮。至元鈔背面的"卍"字正在滲血,血珠組成的微型星圖上,父親被青銅吞噬的右眼突然轉(zhuǎn)動了一下——那根本不是眼球,而是虎符機關的樞紐部件。
冰層下的青銅戈尖突然全部調(diào)轉(zhuǎn)方向。萬道鋒芒指向三兄弟時,鋼炮胸口的"忠"字突然迸發(fā)青光。那些光線在黑暗里組成父親最后的筆跡:每個字起筆處都帶著礦洞巖壁特有的鋸齒狀裂痕。
鐵山的槍管突然自己抬起。子彈穿過青銅燈盞的火焰,擊中祭壇裂縫里升起的黃金面具。彈頭炸開的火星中,父親機械化的聲音從九個方向同時傳來:"...山...川...炮..."
銅川的銅錢突然全部熔化。赤紅金屬液流進他貪狼將印的凹槽,燙得他單膝跪地。預知畫面如刀劈進腦海:父親被鎖鏈拖向黑暗深處時,右手食指始終指著自己右眼——那里面藏著逆轉(zhuǎn)祭祀的密鑰。
"這次換我們當燈芯。"鐵山的聲音帶著毛瑟槍管的熱度。他扣住兩個弟弟的后頸,三人的將印凹槽同時對準青銅燈盞。爆燃的火焰中,二十年前父親留在礦洞的血突然從虛空浮現(xiàn),凝成三股洪流灌入凹槽。
鋼炮突然安靜下來。他低頭看著胸口完整的"忠"字,那最后一捺的收筆處分明是父親軍刺的磨損痕跡。"忠字下面還有爹的刀路..."他粗糙的手指撫過皮膚上凸起的紋路,那里傳來心跳般的搏動。
祭壇裂縫突然噴出粘稠的青紅色液體。那些液體在冰面凝固成新的青銅荊棘時,黃金面具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鐵山的第二槍穿過裂縫,子彈擦著二十年前父親的耳際,擊中現(xiàn)今面具右眼的齒輪樞紐。
齒輪卡住的刺響里,三兄弟同時聽見父親當年被青銅吞噬前的最后一句話。不是告別,不是遺愿,而是煤油燈爆芯時那句被他們誤解了二十年的叮囑:"把燈...傳下去..."
銅川的至元鈔完全熔化了。金紅色液體在他掌心形成微型虎符,那些蚩尤戰(zhàn)紋的走向與父親右眼齒輪完全吻合。他抬頭看向裂縫深處——黃金面具碎裂后露出的青銅面孔上,父親右眼的齒輪正在逆轉(zhuǎn)。
\[未完待續(xù)\]鋼炮突然抓住鐵山的手腕,兩人皮膚接觸處迸出青銅色的火花。他胸口"忠"字的每一筆都在跳動,像是父親當年刻字時的手在皮下顫抖。"哥,爹的刀路在牽引我——"鋼炮的瞳孔突然變成豎瞳,倒映出冰層下正在重組的青銅戈陣。
銅川的虎符突然發(fā)出齒輪咬合的咔嗒聲。他猛地將手掌按在冰面上,金紅色液體滲入裂縫的瞬間,整個祭壇的青銅荊棘突然靜止。那些尖刺的陰影在冰面投出清晰的甲骨文——正是父親當年在礦洞刻下的三個小名,只是每個字最后一筆都延伸成了鎖鏈。
"不是祭祀..."鐵山突然用槍管砸向自己太陽穴,鮮血順著七星紋路流進槍膛,"是兵解!爹在給我們留軍令!"毛瑟槍的準星突然自動校準,瞄準二十年前父親被吞噬前最后觸碰的那塊巖壁位置。
冰層下的青銅戈陣突然全部轉(zhuǎn)向。數(shù)萬道鋒芒對準三兄弟時,鋼炮胸口的"忠"字突然脫離皮膚,懸浮在空中重組為虎符形狀。那些青銅液組成的筆畫不斷拆解重組,最后變成父親當年使用的刺刀三維投影——刀背上清晰可見"破軍"二字的磨損痕跡。
銅川突然撲向懸浮的虎符。他的右眼瞳孔變成齒輪狀,與虎符上的機關紋路完美咬合。"爹的右眼在看長江..."他聲音里帶著金屬摩擦的震顫,"上游峽谷...第三道拐彎處的巖壁..."
鐵山的子彈突然在槍膛里自燃。彈頭旋轉(zhuǎn)著穿透青銅燈盞,在火焰中分解成七顆火星,每顆都映出父親不同時期的影像——最后那顆火星里,父親正用刺刀在巖壁上刻下三個坐標,刻痕深處滲出的卻是青銅液。
"燈油是血!"鋼炮突然暴起,獠牙咬住懸浮的虎符。青銅液順著牙縫注入體內(nèi)時,他全身骨骼發(fā)出軍械組裝般的脆響。那些從父親刺刀投影里流出的青銅液,正在他骨髓里刻出完整的山川地形圖。
祭壇突然劇烈傾斜。冰層裂開的縫隙里伸出無數(shù)青銅手臂,每只手掌心都刻著"祭品"二字。鐵山突然笑了,他扯開軍裝露出心口——那里有塊和父親當年一模一樣的燙傷疤痕。"來接人了..."他扣動扳機的同時,銅川將熔化的銅錢拍進自己右眼。
爆炸的青銅風暴中,三兄弟聽見父親最后那句叮囑的完整版:"把燈...傳進峽谷..."鋼炮的豎瞳突然映出驚人畫面:二十年前父親被吞噬的最后一刻,青銅化的右手正竭力指向自己右眼——那里面藏著盞微型煤油燈,燈焰組成長江流域的微縮沙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