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在林間流淌,濃得化不開。
森林里彌漫著一層薄霧纏繞在樹干之間不肯散去,月光斑駁地灑在潮濕的泥土上。
烏鴉從樹冠間掠過,驚起幾片枯葉,在寂靜中發(fā)出簌簌的聲響,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實驗室里,冷白色的燈光下,各種精密儀器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如同深海中的生物發(fā)出誘捕獵物的信號。
淡紫色液體在LED燈照射下泛著奇異的光澤,在試管中緩慢旋轉,像是有生命般蠕動著。
空氣中彌漫著酒精與某種草藥混合的苦澀氣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令人聯想到腐爛的水果。
沈知意站在實驗臺前,纖細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速敲擊,指尖在全息投影上留下一串串殘影。
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指尖因長期接觸化學試劑而微微泛白。
烏黑的長發(fā)隨意地挽在腦后,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垂落在耳際,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白皙的肌膚在實驗服領口若隱若現,像是一抹月光藏在衣領間。
她的杏眼專注時微微下垂的眼尾,為她平添幾分楚楚動人的氣質,但此刻那雙眼眸中閃爍的卻是近乎偏執(zhí)的專注。
“最后一步...”她輕聲自語,聲音動聽如同林間的清泉,卻帶著壓抑的顫抖。
試管架上的十二支試管中,液體呈現出完美的漸變紫,從最左端的淡紫羅蘭色到最右側的深紫近乎黑色。
她拿起其中一支中間色調的試管轉身走向角落的籠子,白大褂下擺在轉身時劃出一道弧線,露出黑色緊身褲包裹的修長腿部線條。
一只純白的小兔子正安靜地蜷縮在那里,紅寶石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粉色的鼻頭不停抽動,嗅聞著空氣中陌生的氣味。
沈知意蹲下身,動作輕柔地撫摸小兔子的背部,手指順著柔軟的毛發(fā)滑下,能感受到小家伙溫暖的身體和快速跳動的心臟。
她將藥水倒入專用的喂食器中,液體在金屬容器中發(fā)出輕微的叮咚聲。
小兔子嗅了嗅,耳朵警惕地豎起,但很快開始舔食藍色的液體,粉色的舌頭快速閃動。
沈知意立刻啟動旁邊的監(jiān)測設備,全息屏上跳出一連串數據:心率、體溫、腦電波、細胞活性...
數值以驚人的速度變化著,曲線圖上揚的線條幾乎要沖破屏幕的限制。
三分鐘過去了,兔子的各項指標不僅沒有異常,反而顯示出驚人的提升。
它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在黑暗中幾乎能自行發(fā)光,紅得像是兩滴新鮮的血液。小家伙在籠子里靈活地轉著圈,動作快得幾乎留下殘影,甚至試圖用前爪去夠籠子頂部的傳感器,彈跳力比之前提高了至少三倍。
“成功了...”
沈知意喃喃道,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她伸手觸碰全息屏幕,指尖穿過那些閃爍的數據,仿佛要確認它們不是幻覺。
一抹真正的微笑在她唇邊綻放,讓這張疲憊的臉突然煥發(fā)出驚人的美麗,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像是花朵在晨光中綻放。
然而,她的喜悅還未持續(xù)多久,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實驗室,像是無數把尖刀同時刺入耳膜。
紅色的警示燈開始閃爍,將整個空間染成血色,儀器上的藍光在紅霧中變成了詭異的紫色。
沈知意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抬頭看向監(jiān)控屏幕——基地外圍防線已被突破,十幾個紅點正在快速向中心移動。
“來這么快?!”她瞳孔微縮,迅速拔下電腦上的U盤塞進口袋,布料緊貼著她大腿的曲線。
又將剩下的那支最完美的深紫色試管蓋上特制瓶蓋,塞進實驗服內側的暗袋,那里緊貼著她心臟的位置,能感受到玻璃管傳來的冰涼觸感。
她的動作快得驚人,像是經過千百次演練,白大褂下擺在轉身時劃出一道弧線。
當她沖向緊急出口時,余光瞥見籠子里的兔子正直勾勾地盯著她,在閃爍的紅光下,那雙本應溫順的紅眼睛竟顯得詭異,瞳孔縮成一條細線,像是捕食者盯上了獵物。
沈知意心頭掠過一絲不安,但危機當前,她沒時間深思,轉身沖進了緊急通道。
森林里的空氣潮濕冰冷,與實驗室恒溫恒濕的環(huán)境形成鮮明對比。
沈知意在樹木間奔跑著,樹枝抽打在她的腿上、手臂上,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細小的血痕,像是有人用紅筆在她身上畫滿了凌亂的線條。
她的腿上火辣辣的疼,肺部像被火燒一樣灼痛,卻不敢放慢腳步。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森林特有的腐殖質氣味和自身血液的鐵銹味。
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手電筒的光柱在林間掃射,不時掠過她的背影,將她瞬間暴露在刺眼的光線中。
那些光束像是實體般試圖抓住她,而她則像一只受驚的鹿,在光影交錯中穿梭。
“站??!”一個粗獷的男聲吼道,回聲在樹林間回蕩。
“她往東邊跑了!”另一個聲音更加尖銳,像是金屬刮擦玻璃。
“別讓她靠近懸崖!”第三個聲音最為冷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懸崖。
這個詞讓沈知意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當然知道那里是死路,但現在別無選擇。
實驗室的秘密通道只通向森林深處,而追兵顯然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口。
她的腿開始發(fā)軟,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喉嚨像是被砂紙摩擦過般疼痛。
右腿外側有一道較深的傷口,不知是被樹枝還是彈片劃開的,鮮血順著小腿流進靴子里,每走一步都黏膩作響,像是踩在濕滑的水藻上。
但比疼痛更可怕的是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那些訓練有素的人正在縮短距離,她能聽到他們沉重的呼吸和裝備碰撞的金屬聲。
當沈知意沖出樹林時,月光毫無遮擋地傾瀉而下,像是舞臺的聚光燈突然打在她身上。
她踉蹌著停在懸崖邊緣,幾塊碎石被她踢落,無聲地墜入深淵,過了好幾秒才傳來微弱的回響。
這里距離谷底至少有三百米,下面的河流在月光下像一條銀色的蛇,蜿蜒穿過漆黑的峽谷,水面反射的冷光像是蛇鱗在閃爍。
轉身時,追捕者已經呈扇形圍了上來,戰(zhàn)術靴踩在碎石上的聲音像是死亡的倒計時。
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作戰(zhàn)服,手中的武器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槍口齊齊對準她的胸口。
人群自動分開,一個高挑的身影緩步走來,步伐沉穩(wěn)得像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秦墨。
月光描摹著他棱角分明的輪廓,為他鍍上一層銀邊。
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即使在昏暗中也亮得驚人,此刻正鎖定在她身上。他的嘴唇很薄,此刻抿成一條冷酷的線,下頜線條緊繃,像是壓抑著某種強烈情緒。
黑色作戰(zhàn)服裹住他挺拔的身軀,布料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時,能看見底下蟄伏的肌肉輪廓,作戰(zhàn)服下擺貼住腰腹,剎那間勾勒出八塊腹肌的溝壑。
“把U盤交出來。”
秦墨的聲音比峽谷的寒風還要冷,每個字都像是冰錐刺入心臟。
“你知道反抗沒有意義?!?/p>
沈知意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試管,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玻璃。
她的頭發(fā)在奔跑中散開了,此刻被山風吹得飛舞,有幾縷黏在汗?jié)竦哪橆a上,像是黑色的蛛網。
她的實驗服早已破爛不堪,露出里面黑色的緊身背心,勾勒出優(yōu)美的鎖骨線條和纖細的腰肢。
盡管狼狽不堪,她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燃燒的火焰,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沈知意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最優(yōu)對策。
U盤絕對不能毀掉,那是幾代人上百年心血的全部數據。
但藥水...她突然有了決定,一個瘋狂的決定。
“你們想要這個?”
她搖了搖手中的藥劑,液體在月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像是活物般在玻璃管中蠕動。
這奇異的景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秦墨的視線都短暫地被吸引過去。
她唇角微勾,突然笑了,這個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艷麗而危險,像是盛開在懸崖邊的毒花。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她拔開瓶塞,仰頭一飲而盡,喉結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滑動,修長的脖頸拉出優(yōu)美的線條。
液體滑過喉嚨時有種奇異的甜味,像是熟透的莓果混合著金屬的味道,緊接著是火燒般的灼熱,從口腔一直燒到胃部。
沈知意隨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這個動作讓她沾著泥土和血跡的臉龐莫名顯得性感而危險。
藥劑開始起作用了,她能感覺到一股熱流從胃部擴散到四肢百骸,所有的疼痛都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輕盈感,仿佛重力對她的束縛減輕了。
視覺變得更加敏銳,仿佛能看清遠處樹葉的紋理,聽覺變得更加清晰,仿佛連遠處貓頭鷹的振翅聲都清晰可辨。
“抓住她!”人群中有人大喊,聲音因恐懼而扭曲。
幾人沖上前,卻被秦墨抬手攔住。
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眉頭緊鎖地盯著沈知意,銳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皮膚看到內部的變化。
“你喝了什么?”
他的聲音里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這在向來冷靜自持的秦墨身上極為罕見。
沈知意沒有回答。
她往后退了幾步,感覺到腳下的巖石在微微震動,細小的碎石不斷滾落懸崖。
這個懸崖是石灰?guī)r結構,常年受風雨侵蝕,本就脆弱不堪,此刻在她的重量下發(fā)出不祥的呻吟。
“沈知意?!?/p>
秦墨向前一步,聲音里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p>
他的手指微微張開又握緊,像是想抓住什么卻又不敢伸手。
沈知意也不是蠢貨,雖然落到他們手里也不會有好下場,但是...她和秦墨多年感情不是假的,不管怎么說,命應該還是能保住的吧。
那些深夜實驗室里的陪伴,那些危險任務中的互相掩護,那些在槍林彈雨中交換的誓言...
那些在安全屋的狹小浴室里,他濕漉漉的手指劃過她脊椎的觸感,熱氣蒸騰中他低沉的喘息聲...
嗯。
好像不太現實啊。
畢竟她還崩了秦墨一槍呢,搞不好這貨現在還在記仇。
她還記得那一槍精準地擦過他的臉頰,在他完美的下頜線上留下一道疤痕,像是給名畫劃了一刀。
她還記得鮮血如何順著他的下巴滴落,染紅了他雪白的襯衫領子,而他眼中的震驚和受傷比傷口的疼痛更讓她心痛。
但話又說回來了,就算崩了他一槍又能怎樣。
她被迫與秦墨做了那么多限制級內容可還沒說什么呢!
那些被迫的親密接觸,那些以任務為名的肌膚相親,那些他明明可以拒絕卻順勢而為的曖昧時刻...崩他一槍都是便宜他了!
權衡再三,她還是緩緩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
纖細的手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脆弱,像是輕輕一折就會斷掉。
她剛向前邁了一步,就突然感覺地面晃動了一下,像是巨人在睡夢中翻了個身。
沈知意:?
她停下腳步,與他們面面相覷。
沒晃了...
剛剛是錯覺嗎?
遂再次邁開腳步走去。
下一秒,她腳下的地面徹底崩塌,巖石發(fā)出最后的呻吟后碎裂成無數塊。
沈知意:?。?!
不是錯覺啊。
她的身體瞬間失去支撐,開始下墜,長發(fā)向上飄起,像是黑色的火焰。
世界仿佛慢放了。
沈知意感覺到自己在墜落,風呼嘯著掠過耳畔,將她的呼喊撕成碎片。
她看到秦墨猛地撲向懸崖邊緣,看到他向來冷靜自持的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驚恐,那張總是帶著嘲諷微笑的嘴唇扭曲著喊出什么。
他的手臂向前伸著,手指張開到極限,似乎想要抓住她,哪怕只是一縷發(fā)絲。
他的嘴唇在動,聲音被風聲撕碎,但沈知意讀懂了那句話。
“我愛你,一直都是?!?/p>
這句話穿過喧囂的風聲,穿過墜落的恐懼,直達她的心底。
她閉上眼睛,任由重力將她拉向深淵。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
那些未說出口的告白,那些被任務和立場所掩蓋的真情,那些他們本可以擁有的平凡幸福...
全都隨著她的墜落而破碎,像懸崖上的巖石一樣,化為谷底的塵埃。
在下墜的過程中,藥劑的效果全面爆發(fā),她的身體開始發(fā)生奇異的變化,細胞在分子層面重組,DNA螺旋結構舒展又重構。
沈知意不知道這藥劑能否讓她在三百米的墜落中幸存,但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念那個名字——秦墨,像是最后的咒語,最后的告別。
河流在視野中迅速放大,像是張開懷抱迎接她的到來。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沈知意恍惚看到了一抹白光,溫暖而包容,像是穿越萬年的時光隧道,等待將她送往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代。